林队长的道歉

秦明喜欢那种老式的缝纫机，踩起来很有安全感。

他其实是个很念旧的人，家里满满的几大箱子旧物。

那里头全是他的过去。

法医本来不用出外勤，可他形象极佳，腰细腿长，正好符合受害者的所有特征。

“他享受‘掌控’，喜欢对年轻男性出手，尤其是……”特地请来的犯罪心理学博士把心理侧写放在投影上，“深夜独自一人的俊秀男人。”

“可是这个人。”李大宝指指投影，“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她好好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说，“没想到居然是个变态啊。”

最后他们定下来，秦明是诱饵，小黑带着特警保护他的安全，务必把罪犯拿下。

秦明没什么反应，谭局拍拍他肩膀，跟他说，“安全第一。”

“害怕不？”李大宝收拾着桌子上的资料，“谭局说给你配把枪。”

“……配枪干什么？”秦明把身体转过去，“让他看出来，直接一枪崩了我吗？”

“哎呀！”李大宝啧了一声，“关心你嘛这不是……要不是林涛不在，哪儿用得着小黑带队，他现在紧张的都不行了——”

李大宝说漏了嘴，林涛林涛，他都成了龙番的禁忌。

李大宝咳嗽一声，悄悄看他的脸色，“那什么，到时候好多人在呢，不行就赶紧跑。”

秦明没搭理她，他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攥着手机。

这回很危险，秦明面对的可不是冰冷的尸体，而是个活生生的杀人犯，秦明不由自主的想，说不定这回，自个儿就要躺在解剖台上了。

但他竟然没什么感觉，不仅没感觉，甚至还盼望着出点儿什么意外，没了也就没了。

秦明不由自主的想起来林队长，他出外差，然后一去不回头，本该回来的那天秦明在出站口等了他好久，只等来了一场大雨。

林涛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谭局开会，说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局里下了通缉令，好几个市联合抓捕林涛，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抓着。

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俩的关系，开始是不在他面前提起，后来时间长了，也就翻篇儿了。

今天听这个名字，反而恍惚起来，秦明翻翻通讯录，林涛名字前标着个A，稳稳占据第一位。

手指停留在删除上，犹豫再三还是没按下去。

秦明是喜欢林涛的，可现在不大喜欢了。

秦明给他发过不少消息，石沉大海，打电话也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也有女孩子对秦明表示好感，但他总是跨不过去那道坎，秦明叹口气，把手机放下。

秦明扶扶耳麦，顺着路往前走。

晚上他梦见林涛跟他说，“嗨，终于见面了。”早上醒的时候他满脸是泪，又是怨又是难受。

身形修长，西装革履的男人是十分惹眼的。

秦明往前走，刚走了不长一段，就跟个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撞在一起，秦明一个踉跄，被男人扶了一把，“不好意思，你没事儿吧？”

秦明略微一抬头，就觉得脑袋发晕，天旋地转被男人揽住。

中招了！

他抬手想转转耳麦，没想到连手都抬不起来，转眼就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儿！”李大宝急的直转圈，“没法儿追踪了！秦科长不会出事吧！”

小黑还算沉着，只能安慰两句带人查监控加上搜查。

秦明醒的时候动了动，发现双手被捆在一起，眼前也被蒙了一条黑布，脸颊上有只手在来回摩挲，仿佛珍而重之。

“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

那人一直不回答。秦明抿着嘴唇，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未知的恐惧。

那只手掌略微粗糙，可知是个男人，男人扯下他的领带，又去扯他的衬衫，甚至还去解他的腰带。

秦明挣扎起来，他屈膝向前，企图反抗。

“……别怕。”男人声音嘶哑，像是变了声，他摸摸秦明的脸颊，另外一只手仍然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秦明意识到男人想做什么，他已经去掰他的腿，“滚开！”秦明眉头死死的皱起来，眼眶也开始发红。

“滚开！”

秦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反而生出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接着叮了桄榔一阵，带着拳头打到皮肉上的闷响。

秦明眼上的黑布一摘，光刺的他差点要流泪，笑起来眼光灿烂的男人正把脑袋凑在他跟前，“喂，你没事儿吧？”

声音真的是好熟悉。

秦明嘴唇打颤，半天也没能叫出那个名字。

“……”

“这人给我。”林涛踢踢倒在地上的黑棒球帽男人。

等棒球帽一瘸一拐的出去了，林涛才过来把秦明手上的绳子解开，又帮着他把衣服整理好。

秦明的问题都堵在嗓子里，只能发出个单音节，好一会儿才往后退了两步，脱力似的又坐回地上。

小黑带着刑警来的很快，李大宝看见秦明坐在地上差点哭出来，见了林涛更是跟见了鬼一样瞪圆了眼睛。

“林队。”小黑朝他敬了个礼，“都抓住了。”

李大宝又吃了一惊，半晌才跳着脚狠狠打在林涛背上，“你们都知道？”

“都抓住了？”林涛笑笑，“秘密任务，谁都没敢说，小黑也是昨天才收到的通知。”

“谭局说你叛变了，到处抓你。”

“任务需要，任务需要。”林涛要扶秦明，被他一甩手躲开了，“老秦你别生气嘛！”

秦明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吐不出咽不下，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本身就是极没安全感的，好不容易对林涛交了真心，碰上个“叛变”，好不容易压在心里了，林涛竟又好端端的冒出来了。

警员压着二十来个人，林涛，秦明，李大宝还有小黑上了车。

小黑出奇的兴奋，要不是握着方向盘几乎要拍两下巴掌跺脚唱歌了。

晚上庆功宴，不仅秦科长没去，大功臣林队长也没去，他俩窝在常去的那家小馆子里，破天荒点了瓶白酒。

林涛给秦明倒了茶，秦明没接，他拿了另外一个杯子，倒了半杯白酒。

“……你胃不好，别喝了吧？”

秦明一仰头灌下去，呛的直咳嗽，涨红了脸，“你当时就在旁边？”

林涛知道他说的什么时候，就叹口气，“我在等小黑的信号啊……结果没等到就动手了。”他苦笑一声，“谁知道来的是你，可吓死我了。”

“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他垂下头，遮掩又开始发红的眼睛。

林涛的酸涩从心脏一直蔓延到口腔，舌根发苦，“我也是头一回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这不是怕我回不来嘛。”

要是回不来，你恨我就成。

秦明听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使劲儿咬着嘴唇。

“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林涛叹口气，他抬起头看秦明，发现他也正看着他。

两人眼眶都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