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案发生的同一天,2013年3月17日。彭雨却在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盟集宁区。彭雨的酒业公司搬到北京之后,便以首都为中心,重点开拓北京周边城市。年前他已在乌兰察布找到一个合作伙伴,双方约定以专卖店的形式共同来经营彭雨提供的贵州白酒。今天是集宁专卖店开张。上午,彭雨参加完剪彩仪式。刚回到酒店宴请宾客,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家乡打来的一个不太熟悉的号码。
彭雨接听了电话,留意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11点56分。电话那头,一个男人急不可耐而略显慌张的声音传来,连问道:“你是华儿吗?我要找华儿。”
彭雨隐隐感到必有大事发生,示意合作伙伴劳文招呼客人。自己悄悄躲进酒店的卫生间,说道:“我是,你不要急,有话慢慢讲。出了什么事?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说道:“我是彭新,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你在哪里,赶紧回来,家中 出大事了。刚才彭响大哥接了一个电话,是顺河的李中仁打来的,李中仁在电话里说,彭克忠被胡海那小杂种砍了,说伤得很重。彭响和彭世春现在开车去了顺河,我想情况不妙;彭克忠大哥如果落到胡家手里,必死无疑。”
彭雨惊道:“这是多久的事?”
彭新说:“有半个多小时了,我四处找你电话,刚才才问到。这个时候,彭响和彭世春应该已经快到顺河了,彭响开的是他新买的越野车,能走得烂路。”
彭雨强压住慌乱,问了另一个问题:“克忠大哥怎么会去顺河?”
彭新电话里回答:“李中仁家死了人,请他帮忙开车去拖棺材。你应该知道,李中仁是化乐中心校会计,管钱的,管着彭克忠大哥工资奖金,他不敢不去。”
明白了,彭雨脑海一片混乱。火速拨打了哥哥彭克忠电话。一次不接,两次不接,一连打了五次,十次——仍然一直无人接听。不用再说了,肯定出了大事。
彭雨想起了彭新电话里有说;彭响和彭世春已经去了顺河。于是打通了彭响的电话。彭响是本家亲堂哥哥,彭雨亲二叔的大儿子,只是他们平常不怎么联系,除非有万不得已之事。因为彭响在银行系统工作多年,赚了不少银子,开好车,住大房子,混迹于富人阶层,心高气傲,对家乡的穷人兄弟们爱理不理。彭雨之流,目前仍处于贫困阶层,沦于温饱边缘。这圈子不同,语言就不对等。
电话那端,一直响着‘欢迎致电六盘水农村信用联社,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的定制彩铃。电话一样无人接听。彭雨心急如焚,骂道:“该死,快接电话呀!”后来手机语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无应答,请稍候再拨’。
华儿挂了电话,在厕所里冲洗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电话响了,是彭响打回来的。
彭响在电话里冷漠地说:“死了,脑壳被砍了下来,血洒一地,大腿也被砍断了。浑身上下都是刀伤。”之后便挂断电话。显然他已经知道华儿要问什么,直接就把看到的说出来。结果出来了,意料之中,意料之外?彭雨没有说一句话,只觉天旋地转,丢掉了手机,缓缓跌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脑海里一片苍白。
有一个内蒙的客户进来上洗手间,见彭雨倒在地上,忙将他扶起,送到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劳文过来问道:“兄弟,哪里不舒服,哥哥安排人送你去医院。”
彭雨喝了一口服务员送来的白开水,落泪道:“劳总,我家出大事了。我得马上回家。你安排一下,让司机把车开过来。送我去机场。”
劳文望了一眼大堆的宾客,和那已经上桌的酒菜,为难道:“只是——。”
彭雨打断道:“没有只是。劳总,我现在必须要回贵州。立即,马上。”
劳文也急了,不用问也知道,发生在合作伙伴家中的事绝对比他们的生意大上百倍,否则向来做事镇定而有礼貌的彭雨不可能乱了方寸。看着这个小兄弟眼中的泪光,劳文急忙让人把司机叫过来,开自己的宝马车送彭雨。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彭雨挥了一下手,先走了。
宝马车驶离了集宁市区,渐渐靠近京蒙高速。内蒙古,阳光普照大地。气温已经回升。一旦上了高速,便能有百码以上的速度奔驰,但目的地得先准确。司机小张问道:“彭总,乌兰察布可没有机场,你计划去哪里赶飞机。”
彭雨尽管心情悲痛,头脑还是清醒的,闻言说道:“这条路我不常走,你把握一下,去北京路近还是去呼和浩特路近,我知道只有这两个地方可以乘飞机。我现在要赶时间,争分夺秒,哪一条路近,你就给我走哪条,知道吗?”
司机点头道:“知道了,那咱们就去呼和浩特。”
小张师傅似乎理解彭雨此时的心情,一路将宝马车开得飞快,甚至不惜超速违章。不到两个小时,彭雨来到了呼和浩特市的白塔国际机场。
下了车,心急的彭雨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感谢小张的话,关掉车门后直奔机场售票大厅。售票小姐才举手说了句:“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彭雨已经打断了她后面的话:“一张机票,飞贵阳的,最好是现在就能够起飞。”
售票小姐微笑道:“对不起,先生,内蒙还没开通直飞贵阳的航线。”
彭雨急不可耐吼道:“中转已行,我的目的地是贵阳,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赶到贵州,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售票小姐快速打着电脑,点头道:“好的,先生,知道了。有一个方案;您可以选择先飞武汉,从武汉天河机场转飞贵阳。经济舱没了,头等舱机票还剩下最后两张。请问要不要现在就给您订。”
彭雨将银行卡丢给售票小姐,道:“马上订。”又问:“几点起飞。”
售票小姐刷了卡,客气地道:“内蒙的航班,五十分钟后起飞。只是武汉到贵阳龙洞堡的航班,要到晚上22点15分才飞,您在那边候机时间要长一些。您到贵阳,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先生,请您输一下密码。”
彭雨输完密码,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晚。”
售票小姐耐心解释:“这已经是最近最快的航班了,毕竟几千公里。”
看来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心烦意乱的彭雨只好面对现实。
过了安检,在候机的过程中,彭雨给彭新打了一个电话,说道:“新,我今天晚上会赶回来。我现在心很痛。又要赶飞机,一会手机会关机,不方便打电话。因为你在老家,诸事拜托你。你现在分别给三哥彭猛和贵阳的彭习打电话;这次的事,一定要让他俩回去参与解决。再问一下,你现在在哪里,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声响,彭新悲痛的声音遥遥传来,道:“我现在就在案发现场,太惨了。化乐派出所的人牵起警戒线,在等水城刑侦队的人下来处理。彭家在外的兄弟,能通知的我已经挨个通知了一遍,三哥彭猛和彭习已经租车赶来,已经上路了。他们路近,应该会提前到,最终如何处理,还得你回来拿主意。”
彭雨感激道:“辛苦你了,好兄弟。多费心。”
这时机场的广播在通知:“请前往武汉的乘客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