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_破灭序曲】
第七章_牵绊
——北冥雪地某处 玉龙国防线——
问天和白发少女在阿雷的带领下，与增援军抵达城镇以北的防线。
密密麻麻的天鹰国空艇、战舰凌驾空中，正与地面防线互相炮击。一阵阵轰鸣与爆炸声中，地面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那就是清凡的指挥舰。”
阿雷指向舰群中的一个位置。顺他所指望去，只见一艘体格偏小、装配了额外引擎的空艇被众多战舰护在中央，飞行高度也高过其他舰艇。
“只要能打击敌人指挥系统，就还有扭转局势的可能。”阿雷道。
“可要怎么做？那空艇的高度在防空炮射程外；即便命令骑兵强行靠近，也难以突破装甲……”
想不出破局之法，问天的冷静逐渐消磨。
——天鹰国指挥舰——
清凡坐在指挥室中，透过屏幕观察着战场。
画面几次切换后，清凡锁定了防线内侧的问天、阿雷等人，不禁嘴角上扬。
“总算出现了啊。
这次，你们还能从我的铁骑之下逃生吗？”
不经意间，清凡瞟到问天身后的白发少女。他将画面放大，对焦在少女面孔上。
贴近屏幕再三端详后，清凡万分震惊。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
数名军士推着一台外形奇特的重型机器登场，将前端对准了天鹰国舰队。
“这就是爸爸托我交给你的‘秘密武器’？”
问天对着机器上下打量，机器的前端外形酷似雷达的信号发射器，连接着一束线路和细晶体管。
“这些部件的外形感觉好熟悉…难道是！”
“机动‘守护者’装置。”
阿雷说明道，
“和天鹰国对峙的半年来，科学家们一直尝试将‘守护者’微型化、机动化，但技术上一直处于瓶颈。所幸不久前终于有了进展，成功赶制出了这台原型机。
接下来，它将第一次大显身手。”
似乎早有经验，阿雷轻车熟路地操作起控制面板。机器开始运转，散发绿光的介质在管中移动。伴随逐渐升高的鸣响，一束能量汇聚在机器前端。
“储存的能量不多，成败在此一举。”
一道粗大的绿色激光打向天空，命中一艘飞船后散射到更多的飞船。一阵耀眼闪光及轰鸣过后，包括敌人的指挥舰在内，大批飞船集体失控，坠向地面。
“成功了！！”问天惊呼。
飞船坠地之处，烟尘与积雪一齐冲天。大地震颤、气浪横扫。
仅此一击，敌人的半数飞船便已被击落。
“漂亮！接下来是第二击！！”
装置重新装载能量，然而过程中发生意外，机体的一部分突然炸开，碎片散落一地。
众人大惊。
“看来技术尚有缺陷，发射一次便是极限了。”阿雷道。
“该死！”问天急得爆粗口。
刚以为希望出现，希望却如命运捉弄般逝去。问天受够了这战争中的无数次意外，内心处于崩溃边缘。
又一次地，阿雷的手拍在问天肩上。
“别泄气，机会就在眼前！敌人的指挥舰坠落了，我们冲过去把清凡揪出来，决不能放他跑掉！”
问天幡然醒悟。敌人的首脑就暴露在眼前，拿下他便能改变战争流向，而自己竟还在心神不宁。
这一瞬，问天还参透了一点，便是自己与阿雷的差距。
他曾听父亲南宫逸这样评价：本就聪颖过人的阿雷，继任北冥雪庄庄主后惊人地成长，拥有出色的谋略家资质。
不愧是经常被玉凤元首请到元首宫、被称作“元首的智囊”的男人，不论遇到什么突发事件，阿雷都能头脑清晰地处理，不像自己总被消极情绪牵引。
阿雷身上有自己望尘莫及的定力，一切如同他手中的棋盘。
问天看着他，露出安心且觉悟的笑容。
“怎么了？”见问天突然此番表情，阿雷问。
“阿雷，我果然比不上你，你的眼中从未有过阴霾。
我相信你，因此，我甘愿做你手中的棋子。你一定能引导玉龙国走向胜利。”
“‘棋子’？我们共同背负着玉龙国的命运，不是吗？”
阿雷露出笃定的眼神，
“但你说的没错。玉龙国，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
问天、阿雷、白发少女率军杀出血路，冲至飞船坠落现场。许多天鹰国士兵正从飞船上狼狈逃出。
四下寻找，很快便发现了指挥舰残骸。众人立即赶到指挥舰脚下。
舱门被强行破开，一位火红色头发的少年走了出来，即刻与三人对上视线。
“清凡，你走投无路了，束手就擒吧。”阿雷道。
上百名玉龙国士兵从左右两侧包围了指挥舰残骸，将这里团团包围。
清凡发出两声冷笑：
“我又被你摆了一道呢，北冥雷。想不到还有‘守护者’能够运作。
不过，你把我的处境说成‘走投无路’，也未免太天真了。
你知道吗？往往自以为把别人逼到绝境的一方，才是真正被逼到绝境的人。
你们有和我面对面的勇气，然而很遗憾，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清凡露出充满杀气的冰冷眼神。阿雷、问天皆感到不安，清凡的这份淡定与从容实在不像伪装。
问天转头问白发少女：
“据你所知，他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不知为何，少女一直不敢把视线抬高。她摇了摇头：
“我从没见他用过。但是要当心，他拥有异能也毫不奇怪，毕竟，他是真正意义上的‘黑暗之实’持有者。”
“几年不见，没想到居然在玉龙国的土地上重逢。”
清凡对白发少女冷冷地道，
“别来无恙啊，姐姐。”
闻言，问天和阿雷将震惊的目光甩向少女。
“…姐姐？！”
他们从阿雪那里听说过，少女有个和她一样白色头发的弟弟。但面前这个红头发的少年，却也称呼少女为姐姐。
“星阵的首领是她弟弟？？”问天看向身侧的阿雷。
“清平、清凡。他们名字确有些相像…”阿雷低声道。
少女从问天和阿雷中间穿过，站到前面，直面清凡：
“收手吧，阿凡。”
以不悦的眼神，清凡直勾勾盯着少女，
“怎么，你要妨碍我吗？亏你曾是‘星阵’的人，现在却和敌人站在一起。
姐姐，你真的令我很失望。”
少女的心猛然一痛。她狠狠地攥紧衣角：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哈哈哈哈哈！！——难道你认为正确的事就是背叛吗？！”
仰天长笑后，清凡严词质问道。
少女做出了一个动作：她把左手贴在胸前，同时将右臂平举，右手张开，掌心对着清凡。
问天和阿雷不解其中的意义，而清凡看到这个动作却瞬间僵住。
这是“星阵”成立之时，所有人一起宣誓的动作。当时，八人围成一圈，将右手掌心对在中央，共同立下了誓言。
保持这一姿势，少女对清凡道：
“到底是我背叛了你，还是你背叛了那时的誓言？
‘互相搀扶，同生共死，逆世而存，惩恶扬善’，星阵的初衷是多么美好。
可如今呢？你在带领星阵做什么？你知道在这场战争中，多少土地被践踏、多少生命被剥夺？这就是你惩恶扬善的方式吗？
再看看当初一同成立星阵的伙伴们，他们尊敬你、听从你的指引，却一个个不是已入地狱、便是在去地狱的路上。
同生共死？他们在你心里早沦为实现野心的棋子。”
清凡闻言，愤然脱下披风，反驳她道：
“我当然记得星阵的誓言，但那是在我取得力量之前！
既然女娲的‘果实’选择了我，我就要将星阵原本渺小的理想扩大，用这力量去改变世界！为此我需要这场战争，让世界归于我的治下。
不论半年前在玉岛国、还是眼下在玉龙国，在战争中我都尽可能减少对平民的打击，但总会有难以避免的伤亡。
这场战争的结局，将是一个由我建立秩序的新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一个政权、没有国际纷争，到那时，世间一切的恶将消失殆尽。
这便是星阵的事业！为此，不论星阵中人或是平民百姓，付出生命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凡，即便你征服了世界，父亲也不会死而复生。”
如尖刺抵在心脏般，这句话令清凡脸色骤变，眼神颤抖起来。
“别再使用这种侵蚀身体的力量了……
你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你口中的事业，还是单纯为父亲的死而执行的报复，你真的有想清楚吗？”
以无比忧伤的语气，少女质问道。
“简直一派胡言！！”清凡冲她怒喊，
“少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早已并非那个单纯的弟弟，你也不再是对我事事知心的姐姐！你现在只是个叛徒，有什么资格？！
你还跟我提父亲？你不在断魂沼过清静的日子，却突然出现在玉龙国、还劝我放弃，这般对家人的背叛，不觉得羞愧于他吗？！”
闻言，少女很是吃惊：
“你这话什么意思？贪狼胁迫我到玉龙国来替你们做事，不是你授意的吗？”
“你说什么？”对她的话，清凡同样感到惊奇，
“莫非…贪狼派去破坏守护者装置的间谍，是你？”
看到这二人互相惊讶的反应，阿雷皱起眉头。
问天上前两步，举剑指向清凡：
“别装蒜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对玉燕元首和问雅下毒手？！”
无休止的责言盘问下，清凡变得不耐烦：
“哈？！你在胡说什么？我对她们下手？难道用她们的命来迫你就范吗？！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
问天的怒火被点燃，飞身上前挥剑劈向清凡。
“哈哈，早该如此！何必白费那么多口舌！”
说罢，清凡拔出佩剑，侧身出剑接下天晶剑的一击，动作之迅捷出乎问天意料。
问天后空翻拉开距离，落地的一瞬间开启“光明之力”，只见清凡的“元气”是浓度极高的黑色。
下一秒，清凡主动出击。他蹬地一跃，于空中旋转身体挥剑，竟生出三条剑锋的影子，影刃向问天疾速袭来。
众人大惊。
“这是！……廉贞的异能？！”阿雷惊呼。
问天连续挥砍，化解影刃。清凡狂舞手中之剑，影刃射出的数量增多，力道也更加沉重。
问天逐渐疲于应付，放出一技寒冰破将大量影刃一举抵消。
“这些影刃没完没了，远距离只会一直处于被动…”问天心想。
通过捕捉“元气”流动的信息，问天抓住间隙，向前突进，顺利来到清凡近身。紧接着，问天向前跳起，自上而下使出奋力一斩，眼看便要砍中清凡。
这一刹，在旁观战的少女心惊肉跳，差点喊出声来。
“成功了！”问天心想。
清凡嘴角上扬。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问天眼前，清凡的身影变得模糊，下一瞬，身影变为一脸惊慌的玉燕元首。
“问天？！”玉燕元首惊呼。
“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问天及时收剑。
“…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清凡去哪了？”
问天转身，将突然出现的玉燕护在身后，同时四下寻找清凡的身影。一旁的阿雷、白发少女以及众军士们也马上警惕四周。
然而，问天刚背过身，玉燕惊慌的神情消失，露出诡笑，对问天的后背使出一记重踢。
“啊！！”
问天被踢飞数十米，好在反应迅速、及时调整了落地姿态。这一下，若非有天晶铠甲的保护，问天已成重伤。
众人万分震惊，不可思议地看向玉燕元首。
问天重新审视这个突然出现的玉燕，发现了不对劲：她的“元气”竟是黑色的。果然，紧接着，玉燕变回清凡的模样，冷眼中带着轻蔑。
“变成其他人的样子？！”阿雷惊呼。
“这是…破军的异能。”少女道。
问天咬牙切齿，一个健步冲上前，继续与清凡激烈交战。
“这是怎么回事？”阿雷问少女道。
“我也不敢断言……
但有一点，当星阵成员死亡时，寄宿其体内的黑暗之实力量会返回给清凡，类似于‘回收’。
或许因此，他能使用这些星阵成员从黑暗之实获得的异能。”
说到此处，少女似乎意识到什么严重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他也能用…那个异能！！”她心想。
激战的二人剑光乱闪，持续了数个回合。看似有来有回，实则问天在决斗中对清凡步步紧逼。
阿雷观察战况，分析道：
“看来问天的身体机能更强，这样下去问天会赢。”
战斗某一瞬间，清凡被击退后身体失去平衡、跪倒在地。
问天当机立断：
“机会！就是现在！”
随即高举天晶剑蓄力，打算以寒冰破终结这场战斗。
“寒——冰——破！”
一条强悍的冰之飞龙呼啸而出，疾速袭向清凡，而此时他还未能站起。
“胜负已分。”问天自信道。
突然，问天后背被剑砍中，向前倒在雪地上。
问天肉体并未受伤，天晶铠甲被砍出一道裂痕。他回头看着身后之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观战的阿雷和众军也万分震惊。砍下这一剑的不是别人，正是清凡本人。
“短距离瞬间移动…”白发少女道，
“这是我曾在黑暗之实力量下获得的异能。我脱离星阵时，力量被他回收。
这种瞬间移动虽只能在七步之内进行，但使用频率几乎无限制。”
闻言，阿雷不禁眼神颤抖：
“那这能力对近战…岂不是无敌的存在？？”
“尽管如此，这种瞬移对身体负担很重，因而过去的我很少使用。说到底，黑暗之实催生的力量本就是对使用者身体的透支。”少女道。
问天翻滚起身，重新架好天晶剑。下一秒，清凡又瞬移到他面前，这一次被勉强抵挡下来。问天被击退数米，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痕。
清凡连续高频地发动瞬移，在问天收招一刹移动到他面前攻击、在问天挥剑时又远离他，并不断改变方向循环往复。
这种在空间上不连续的攻击，问天即便依靠“光明之力”也无法预判。问天被单方面压制，毫无还手之力。神兵天晶的力量迅速减弱……
见清凡以这种方式战斗，少女大惊失色，立马冲上前：
“快停下！你不要命了吗？！这样用力量身体会崩溃的！！”
无视少女的呐喊，清凡持续高速发动瞬移攻击。
“快住手！阿凡！！”
“睁大眼睛看吧，姐姐！我会让你明白，现在的我有多么强大！”
清凡的攻击章法无常，问天没时间以正确的角度切入抵御，导致几乎每一击都没能被完全卸去，余下的攻击重量被问天的身体承担。
数十招过后，问天身体各处肌肉、关节皆生出疼痛，拉响了危险警报。
逐渐地，问天竟被限制到无法移动身位的地步，已是焦头烂额，气喘吁吁。
“庄主，情况不妙啊！下令众军上前解围吧！”阿雷身旁的一名军士急切道。
“没用的，这里与敌人实力在同一层次的只有问天。贸然上前非但不能解围，只会拖他的后腿。
这里已是仅属于他们两人的竞技场了。”阿雷道。
“阿凡……”
少女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剑光乱飞的两人无比揪心。
情况在一瞬间发生了逆转。
某次瞬移拉开距离后，清凡突然表情痛苦地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如同重伤般，清凡以剑杵地、支撑着颤抖的身体，动弹不得。
变故突降令众人始料未及。
问天得以喘息，他果断抓住机会，强忍身体疼痛，使出浑身解数迈向虚弱的清凡。
“或许这就是天意，假如你再坚持十秒，倒下的可能就是我了。”
清凡咳出一滩血在雪地上，抬不起头来。
机不可失，随着身体疼痛缓和，问天脚步逐渐加快，同时将天晶剑挥起蓄力。
细数着你的罪恶下地狱吧，问天心想。
“剑下留人！问天，不要杀他！”
突然，阿雷的话音传入问天耳中。
活捉他？阿雷在想什么？！他可是有瞬移能力啊！谁能保证他下一秒不会恢复？到时候谁又能控制他？！
不行，必须终结他，必须给他最后一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没时间多想了，他随时可能恢复！
这场血流成河的战争，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这场灭绝人性的杀戮，必须就此了结！
问天没有收手，加速冲向清凡，瞄准他的心脏。
“问天！！！”
见他无视自己的话，阿雷声嘶力竭，然而为时已晚，问天已然出剑。同一瞬间，阿雷意识到身旁的某人不见了踪影。
天晶剑气汇于剑锋一点，问天对着清凡心脏奋力刺去。伴随剑锋贯穿肉体的声音，鲜血向前喷涌而出，天晶剑和问天的右臂被血染红。
嘴角染血的清凡缓缓抬起头，眼前的景象令他双目震颤。
同样反应的还有问天、阿雷以及在场的所有军士，众人都在震惊中僵住身体。
天晶剑停在了距清凡一厘米的地方。它贯穿的不是清凡，而是挡在他身前的白发少女。
“阿凡…这是姐姐…最后一次…保护你了…”
少女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而是淡淡的微笑。那笑容温柔到令人忧伤。
问天将剑脱手，颤抖着身体向后跌退几步。天晶剑贯穿了少女腹部，鲜血不断渗出。
“姐——姐——！！”
远处传来阿雪撕心裂肺的呼喊。
阿雪、问雅、铁心三人恰逢此时从医院赶到前线，目睹了这一幕。
听到阿雪的呼喊，问天惊恐地甩头看向她。
少女颤抖着将刺入腹中的天晶剑竭力拔出，丢回到问天身边，随后倒在了雪地上。
一波未平，天鹰国的后援部队赶到，几排炮弹接连射来，在周遭的雪地上引发连串爆炸，打破了战场的沉默。玉龙国军士们在阿雷的指挥下重新开始作战。
阿雪奋不顾身地在敌人的炮火中穿越雪地，冲向少女的位置。
“危险，阿雪！！”
铁心喊道，和问雅一起紧追阿雪身后。
两艘飞船在清凡身后的空地降落，数十名天鹰国士兵从里面涌出。
士兵们迅速搀扶住清凡，保护他后撤。
“姐…姐…”
清凡失魂地望着渐渐远离他的少女，直到被扶上飞船的最后一刻。飞船随即升空，向北撤去。
直至此时，问天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没有捡起天晶剑加入战斗，第一时间跑至倒地的白发少女身边。
少女的伤势，显然已无力回天……
“清平姑娘，为什么…”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看你们杀死我弟弟…”
问天刚在少女身旁蹲下，却被随后赶来的阿雪狠狠一掌推开。她跪倒在地，将少女抱在怀中，泪水如泉涌般顺着她脸颊流下。
“姐姐！姐姐你一定要撑住啊！！呜呜…”
问雅和铁心也赶到，心酸地看着她们。问雅不禁抹起了眼泪。
少女想要触碰阿雪的脸，所剩的力气却无法让她把手抬至那个高度。她挽住阿雪一侧垂下的紫发：
“燕儿…你要回到断魂沼…我们居住的山洞…石床下…有一封…我写给你的信…”
阿雪疯狂地摇头，
“姐姐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呜呜…”
少女的鲜血蔓延开，在纯白的雪地上融出一大片血色凹陷。
“不要责怪问天…也不要为我感到悲伤…
燕儿…今生今世…我最大的救赎…便是遇见了你…”
“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姐姐…呜呜…”
“一定好好活下去…来生…我们还要做姐妹…”
少女的手垂了下来，眼眶开始缓缓闭合。
弥留之际，少女眼前浮现出一对白发夫妇的身影。
“爸爸、妈妈…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我还是…没能够拯救阿凡……”
在阿雪的怀里，在自己的血泊中，披散着白色长发、有着纤柔身姿的名为清平的少女，永远合上了双眼。
将少女的身体紧紧拥抱，阿雪的哭喊撕心裂肺、响彻云霄……
绵长的战线上四处充盈战火与喊杀，唯有此处仿佛布了一张结界般，厚重的死寂萦绕着少女血躯身边的四人。
“我对不起你，阿雪…”问天以沉重的语气道。
阿雪将少女的躯体平放在地，拔出她的佩剑，低着头缓缓起身。
“……阿雪？”
突然，阿雪以凶狠的目光砸向问天，紧接着挥剑朝他他劈去。
“！！”
问天及时后仰，剑刃距他只差一厘米。
铁心、问雅见状大惊失色。
“阿雪姐姐？！”“阿雪？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杀害姐姐！！为什么！！！”
阿雪对问天紧咬不放，失去理智般，近乎疯狂地快速挥剑攻击。
因为是空手状态，问天只能艰难躲闪。他找准空隙翻滚到一旁，捡起地上的天晶剑，这才得以轻松抵挡阿雪接下来的攻击。
某次抵挡中，他将阿雪持剑的右手锁住：
“阿雪…你误会了！清平姑娘是…”
不容他辩解，阿雪出脚将剑从右手踢飞，剑在空中旋转三圈后被左手接住，再次向问天劈去。问天大惊，和她拉开距离。
以问天的能力，本可以轻松制住阿雪，可他无论如何不忍心对她那么粗暴。看到阿雪对自己兵刃相见，他的内心痛苦万分。
一旁的问雅、铁心万分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阿雪她…怎么会这样？”
铁心很是疑惑，因为她知道，与她和问雅一样，阿雪也亲眼目睹了事件全程：
白发少女是自己冲到清凡身前，替他接下了问天的致命一剑，而绝非问天有意为之。
难道阿雪…当真因少女的死失去理智了？
另一边，指挥作战的间隙，阿雷也注意到问天他们的异状，皱紧眉头。然而，他刚打算去解围，身边用来与元首宫通讯的水晶球开始闪烁……
持续攻击了几分钟，阿雪开始感到脱力，对面的问天则全然无损。
阿雪咬着牙、仰起头看向天空，仿佛在怨恨自己不够强大。看到她眼角模糊的泪光，问天心如刀割。
“对不起，阿雪…都怪我没能及时收住剑…”
这场悲伤的闹剧，终于要落幕了吗……
出乎所有人意料，阿雪突然转身跑开，在漫天纷飞的战火之下，朝着北方飞奔离去。
众人大惊。
“阿雪姐姐！”“阿雪，快回来！那边可是敌占区啊！！”
任问雅和铁心怎样呼唤，阿雪都没有回头。
问天呼吸和心跳急剧加速，身体不禁颤栗起来。眼中逐渐渺小的背影，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恐惧。
阿雪…再一次…离我而去了…
我又要…失去她了…
不…
不！
不！！
不要！！！——
“铁心，替我照顾好问雅，拜托了！”
说完这样一句话后，问天开始狂奔，拼命追逐阿雪的背影。
他不知道被他甩在身后的二人喊了他多少次。心中的那份恐惧令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阿雷姗姗来迟，周围已不见问天和阿雪的踪影，只有问雅和铁心担忧地望着远方。
“他们两个呢？”阿雷问。
“阿雪姐姐突然跑开了，哥哥去追她了…”问雅道。
阿雷狠狠攥拳，似乎在心中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元首传来指示，我们要立即南撤。”
铁心惊地看向阿雷，
“那问天和阿雪怎么办？？”
“来不及等他们了。部队的行动牵系全局，不能因为他们两人扰乱全盘计划。”
“这怎么行？！再说了，问天可是重要的战力啊！
不行，一定要把他们追回来——”
说罢，铁心便要动身，然而被阿雷从后面拉住手臂。
“阿雷，快放手！晚了就来不及了啊！！”
铁心回头焦急地喊道，却在与阿雷对视的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此刻阿雷的眼神沉稳而深邃，饱含坚定的觉悟。
“铁心，这场战争…从开始便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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