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沈清欢八岁,各宫夜宴,沈清欢随着父亲出席,父亲忙于与好友们寒暄,席间并未在意沈清欢,毕竟也有流朱陪着。
桌子上的芙蓉糕和莲藕火腿汤很快用完,沈清欢打听到了湘怡阁还有剩余,就偷偷告退下来,和流朱去了湘怡阁。
湘怡阁放着许多食盒,是准备给那些吃完还想再用的主子们,不过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过三,很少有人吃完后再吃同样的东西。
毕竟,沈清欢并不怎么守规矩,拿了两个食盒,和流朱一人一个,拿完了头也不回的又顺了几块红枣糕。
回去路上,天色暗沉,草垛也是被风吹的窸窸窣窣的,沈清欢胆子大,走路的声音沙沙作响。
“救……救命……”
低沉又如孩童一般清脆的声音传来,流朱害怕的拽住了沈清欢的手臂。
沈清欢谁?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草垛子有了动静,沈清欢大着胆子走过去,拨开草丛一看。
穿着黑衣锦云绸缎,头发高高的梳了起来扎在头顶,看起来是个皇子,可是为什么在这里躺着。
或者说,他并不得皇帝宠爱,被哪个欺软怕硬内侍欺负了。
沈清欢诶,你自己能起来吗?
沈清欢把他扶起来坐好,他嘴唇苍白如纸,高高的鼻梁给他的脆弱又添了几分英气,通身的贵气和疏离,也许正如自己猜到的,是哪位不得宠的皇子。
李淮阳谢谢你……
沈清欢额,你不必谢我,你是不是没有吃饭?
他点点头。
沈清欢把一个食盒递给他,里面是火腿羹还有芙蓉糕。
沈清欢宫里合宫夜宴,你为何不去?
李淮阳父皇不愿意见我,宫里的人都不让我去,我何必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些闲事,沈清欢也是不想管的,可是他实在可怜。
沈清欢这食盒你拿着吧,外面冷,回宫再吃。
食盒塞进他的怀里,让他的胸口稍微有了温度。
也就是那一天,他牢牢的记住了她的样子,即使过去几年,她有所变化,李淮阳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他本以为见不到她,但如今在宫里又相遇,在桥下,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拯救他一生的人。
沈清欢也想起来了,眼前的翩翩少年,就是那日像小狗一样蜷缩在草垛的落魄皇子。
沈清欢这么多年了,我都快没印象了。
沈清欢挠挠头,然后装作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清欢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还……
还活着呢……
李淮阳自那日以后,我便一直想找你。
沈清欢不用找我,只是顺手的事情而已。
他还伸着手,拿着那枚绒花。
沈清欢既然如此,这绒花我就当你报答我了。
沈清欢想把绒花戴在头上,可惜没有镜子,流朱去看簪子,怎么也戴不上,最后绒花掉在地上,手里的糖也洒了一些。
李淮阳蹲下,替她捡洒落的糖,沈清欢转身,去捡躺在地上的绒花。
她的红裙划过李淮阳的手指,灼伤了他的眼睛和心脏。

她的裙摆上,有颗梨膏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