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醒的时候还很早，戚远黛有些撑不住，闭着眼睛补觉。
她眨了眨眼睛，太阳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钝钝地胀着疼。脑袋沉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搅了半宿，昏沉又滞重。
她闭着眼睛轻轻拍了拍脑袋，像小时候拍拍年久失修的电视机，它又能放出动画片一样。
缓过一点后，她悄悄起身去浴室洗漱，戚远黛睁眼见侄女没在身边，有些慌张地迅速爬起来，试探性喊：“百草？”
听到姑姑叫她，她从浴室走出来，露出一抹笑容，“我在这里！”
她的情绪已经缓解了不少，起码可以笑着骗别人了。
戚远黛心脏抽痛了一下，她情愿侄女抱着自己大哭诉说自己的委屈，也好过若无其事的笑，装作没事。
戚远黛抚了抚额发，笑了笑，“百草，姑姑叫王姨炖了鸡汤和米粥，你想喝哪个？”
“米粥吧！”她没有胃口，但她不想让姑姑担心，米粥没有鸡汤那么油，相对能接受。
“好，你洗漱完了吗？跟着姑姑下去吧！”戚远黛走上前，挽着百草的手。
昨天晚上明辰和自己发消息，说了百草可能有从楼上跳下去的想法，她一阵后怕，根本不敢放任她一个人。
“好！”
时间还早，可戚老爷子，明辰父子，戚诚瑄夫妻都在，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一一问好。
戚老爷子看着孙女虚弱的样子，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坐下吃饭吧！”
面前的瓷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米粥，米粒熬得软烂，泛着淡淡的米白色光泽，她拿起勺子，舀了小半勺送进嘴里。
平日香甜的米粥一点滋味也没有，她机械地咀嚼着，本该暖胃的东西，却让她的胃有些发堵。
她吃了小半碗，真的有些吃不下去了，拿着勺子的手也有些颤抖，她实在没力气，最终把勺子轻轻放在碗边，声音轻轻地，“我……吃不下了！”
一旁的戚远黛想让她再喝两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想喝就不喝了！”
嫂嫂姚欣也跟着打圆场，“早上胃口不好是常有的事情，不想喝就不喝了！”
百草点点头，发木的脑子让她思考不了一点，她人坐在那里，灵魂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戚老爷子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孙女刚回来他可高兴了，性格有些闷倒也不失活波，可才一年不到，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问了百草的医生，知道了一部分原因，她的腿伤对她的心理影响巨大，她若想在普通人中称霸已经足够，可她想站在天才如云的巅峰，腿伤对她的影响会是巨大的。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犟种，他生的儿子也是个犟种，一言不合就跑到岸阳来对抗他，生出孙女也犟……人老了，现在想，不练元武道便不练了，人健健康康的就好！
可孙女还小，不撞南墙不回头，哪里会懂得？
老爷子开口，“小欣，你吃完了带妹妹去看一下小宝！小宝早上可想姑姑了呢！”
姚欣立即将手中吃了两口的三明治放进戚诚瑄盘子里，“爷爷我吃饱了，小宝刚睡醒，我这就带小草去看小宝！”
百草的眼珠转了转，小宝？
姚欣不等妹妹反应，走到百草旁边牵起她的手，温柔笑着：“这几日没见你，小宝可想姑姑了呢！”
小宝刚刚七个月，小人还不会爬，咿呀咿呀叫着，见妈妈拉着姑姑进来，正在喝奶的小宝也不喝了，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姚欣从保姆怀里接过小宝，抱到百草面前，拉起小宝的小手按到百草脸上，小家伙软乎乎的，他把小肉手从百草脸上移开放到脖子边，另一只手也伸出来，示意要百草抱抱。
那么小那么软的小孩脸上竟然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百草一时怔在原地，她一点劲也没有，怕摔着孩子。
小宝见往日见到自己就抱的小姑姑没有反应，小嘴砸吧砸吧，有些急迫，“啊啊啊咕……咕咕！“
姚欣一脸惊喜，“你听，小宝会叫姑姑了！”
看着小宝仰着的小脸，嘴角还沾着点奶渍，大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她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姚欣一手护着小宝，将儿子塞进百草怀里。
百草缓缓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小宝的背，小家伙就像寻到了窝的小猫，往她怀里拱了拱，小脑袋蹭着她的颈窝，又含糊地哼了声：“咕咕……”
小家伙忽然能发出除了咿呀咿呀的声音，这会儿兴奋地一直喊着。
她低了低头，用消瘦的脸颊蹭了蹭小宝毛茸茸的头发，鼻尖忽然很酸。
姚欣已经松开手了，小宝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全心全意的依赖着她……原来被这么小的人依赖着，是这样的感觉！
如果此刻小宝张嘴问她要星星，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去给他摘！
百草紧紧抱住小宝，像抓住救命的浮萍般，她忽然想起来，她曾经质问过若白，自己是不是只是练习元武道的机器？
若白回答不是，他是希望百草站在元武道顶峰，但那是因为他觉得百草有潜力。
如果以她的健康或者什么别的为代价，他宁可不要她去比赛。
所以若白不会怪她的，对吧？
她不知道在问谁，脸颊上已经沾满了泪水，抱着小宝的胸脯微微颤抖着，姚欣心疼不已，她轻轻拍着百草的背。
若白师兄外表冷漠，其实内心非常温柔，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怪她，可她……可她没有若白师兄了！
姚欣让保姆抱走小宝，她揽着百草，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心理医生联系好了，姚欣在家看小宝，戚诚瑄、戚远黛和明辰带着白菜去医院，医生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说话声音很轻，问她最近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诊所的沙发很软，百草一直沉默着。做完心理评估，医生开了很多药，戚远黛每天都监督她吃。
看着乖乖吃药的百草，戚远黛鼻尖酸涩，短短几天，她又消瘦了，常常坐在窗边发呆，饭吃得很少，觉也睡得不安稳，干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想着找朋友开导，侄女又不愿岸阳的师父和朋友知道，现在都瞒着那边。
只得寄希望于医生和小宝，将小宝天天抱来百草房子，看着一个富有生命力的小家伙爬着，她才能提起一点力气，不过只是一点。
医生那边每天都去，在她温柔的轻声引导下，百草断断续续说了些过去的事情。医生的开导像隔着层厚厚的雾，她听得懂也能理解，可她释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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