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罪魁祸首早就不知所踪。
内殿里熏香冉冉升起,厚重的纱帘拉着,正午的阳光斑驳地照进屋子里,寝被里赤裸的身体上还印着点点红痕,似在提醒我昨夜的疯狂。屋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麝香味和汗味,逼得人脸红心跳。
昨夜的缠绵,意乱情迷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闯入我的脑海中。
我万分悔恨不该半推半就地喝下那杯合卺酒,可他怎么能……
呵,堂堂澧朝天子,一国之君,怎能做出这种厚颜无耻之事。
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他踏进章莪殿半步!
用过午膳,我无意间翻到榻前的一本花名册,回想起封后大典前太奶奶曾传我过去,
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孩子,不是太奶奶逼你,皇上刚刚登基,根基未稳,需要联姻选妃来巩固势利。如今那赵庶人已故,皇上又无其他妾室,却下旨取消了选秀,朝堂上本就怨声载道,若是再空置后宫,只怕难以服众。太奶奶知道承鄞对你的心意,其实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可他是当朝天子,你是和亲公主,你们所选择的路注定只能有大义,不能有私情。”
我虽不是深明大义之人,但还是能理解太奶奶的话。我就是为这大义来澧朝和亲的,阿爹曾嘱咐过我,无论当朝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要与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大婚那日我第一次见到他,便喜欢上了他,他是那么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我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心想就算他不喜欢我,能多看我一眼,对我温柔一些也是好的。
如今他真就对我如此温柔,可这全然不是我想要的,我总觉得它会在哪一天幻化成骇人的鸩毒,凄入肝脾。
打开花名册,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映入眼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清扬婉兮。光是看着画中人,就能让人生出几分期许和怜爱来。
整个一个下午,我漫无目的地在册子上圈圈画画,待到日暮时分,残阳如血,金光散在红红的宫檐上,分外耀眼,可这终究不是日光,没过多久,夕日已颓,昏沉的暮色中,一个黑色的阴影落在了我的窗前。
“你怎么来了?”我不满地问道。
那人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气定神闲地踏进殿门。
“阿嚏”许是坐在窗前有些久了,我有些受了凉。
他转过身来握住我的手,说道:“怎么这么凉?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好生照顾自己吗?怎么吹了这么久的冷风?生病了可怎么办?”
我以前只觉得永娘啰嗦,竟不知道李承鄞也这般唠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他又吩咐道:“永娘,汤婆子拿来!”
我顶讨厌李承鄞这般闯入我的寝殿,对我的婢女指手画脚的,我顶讨厌他总是端着个储君的架子这般随意干涉我的生活,我顶讨厌他总是动不动地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微微附身,将永娘递来的汤婆子放在我微凉的双手上,他的掌心热热的,一点点地将温度传递到我手上,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我偷偷地抬头,看着他尽在咫尺的脸庞,烛光微晃,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