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在跟谁说话?”屋外猝不及防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平静。
“妈,我在看电视剧呢。这就睡。”闻言,我赶紧关上灯,钻进被窝。开始默数,1,2,3。
果然,卧室的灯被打开。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母亲竖立在卧室门口怀疑的巡视着巴掌大的房间。
片刻后,冷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早点睡,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没营养的东西。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去找个男人。”
我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胡乱的点了点头,母亲的话头堵在舌尖,似是无意的踢了踢床脚。
“妈,实心的,当心脚疼。”
“谈…谈恋爱了记得告诉我们。”母亲说完,轻轻的关上门,房间重归宁静。
“嘿,冉冉,安全了。”
回答我的是只有窗外的蝉鸣。
“冉冉,你是不是吓到了?放心,我把你藏的好好的,除非我死,她们不会找到你。”对于她的藏身之所,我信心满满。
“冉冉,我们在一起多久了?认识你的时候,我们才12岁,而我现在都25了,你还是12岁的模样。”
“……”
“冉冉,那时他也12岁。”得不到任何回答,我还是乖乖的盖着被子,闭着眼睛,自言自语。
“冉冉,他要结婚了,明天。我不爱他,真的!我就是…就是怕他觉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他。”
“那就死去吧。”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心脏的位置发出。
我兴奋的坐了起来:“冉冉,我们认识第一天,你就说的这句话。”
2007年的12月,冬天霸道的在世上留着痕迹。稍稍抽芽的柳条乘着寒风的宠溺,化身成藤条一下下抽打我冻僵的脸颊。我就是在这样糟糕的夜晚认识的冉冉。
想不认识也确实难了点。
微卷的长发,厚厚的齐刘海,多像当初妈妈扔掉的芭比娃娃,她单薄的红色公主裙,看上去似乎下一秒就被冬天这个老妖婆带走。如果不是,那张分外熟悉的脸,那张,每天照镜子都能看见的脸。我想我们会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而事情上,在今后的13年,我们也确实无话不谈。
她的生长停留在12岁,甚至连芭比红裙都成了她的固定形象。
但我们并不是朋友。
我总想摆脱她。
她老是说,“那就死去吧。”
我害怕有一天,我真的如她所愿,血淋淋的死去。
在我痛苦的时候,她将死亡送我作为礼物。在我害怕的时候,她告诉我,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样的诱惑听多了,我也就着了她的道,差点爱上了死亡。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存在,我料想若是我说出来一定有人将我当作疯子,送去精神病院。
或者有人会做作的抱着我,演着琼瑶剧般的说道:“你病了,孩子。”
因为,除了我,没人可以看到她。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也没问她缘由。世上最想让我死的人也就唯有她了吧。
但我一次次临阵反戈,因为我答应了某人要好好活着。
所以,她恨我。
恨我胆小,懦弱,假装善良……还有,连爱一个人都不敢承认。
她说,她讨厌我的名字。冉希望,冉家的希望,不过就是随着父母希望成长的布偶,是不可反抗的机器。
她说,她叫冉冉,有生命,有温度,有自由的,红色冉冉。
她到来得猝不及防,依附我的生命霸道生存。为了不被认为是异端,软弱的我只能将自己的骨血作为她滋养的温床,甚至一度对她俯首称臣。
她离开又悄无声息,在阳光传入层层潮湿土壤,在我感受到春天的到来。
驱走冉冉的人叫做苏唯,我的光芒最初来自于他。就像风雪中归来守林人,饮下温白开,热流慢慢暖至脾胃。温度刚刚好。
是初恋的温度。
懵懂的我并不知道,这样的温度是有保质期。
一旦过期,冉冉再次不打招呼的出现。
而这次的我,没有退缩,没有恐惧。
我自嘲的笑了笑,像是早就猜到一般,冲她张开双手:
“你好啊,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