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王源站在树下，眉头紧锁，看起来不悦，已经临近除夕，自己连回家的火车票都还没有买好，下意识的用力捏了捏手中已经喝完的可乐瓶，可乐瓶很快就变了形，许是觉得还不够解气，扔在地上，一脚踢的老远。
王源像犯错误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不言语。对面一个卖水果的小贩见他心情不好，来找他聊天，他也只是搪塞几句。毕竟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说的上是穷困潦倒了。
王源是一个江南水乡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被父母宠爱着，没怎么吃过苦，所谓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执垮少伟男。王源身上难免有些娇气，却也不是无可挽回的地步。可能是年少的缘故，他总是想自己去闯荡一番。
邻居阿婆总是说王源这个小孩，胆子大的比天还要大嘞！ 只见天色愈发的深沉，小贩见王源这般模样也是不忍，从果篮里拿出三个苹果，拍了拍他的肩，递了过去。
王源并没有接，他知道小贩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乐观，可是推辞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小贩便把这三个苹果放在了王源怀里。那力度仿佛告诉王源，不容推辞。
小贩站在王源的身侧，自顾自的点了一口旱烟，抽了起来。“小子，你说你还年轻，还不比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你还有机会，干嘛不去闯。失败了怕什么，男人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子。”旱烟早已抽完，小贩看了看王源，眼神深邃，而后推着装着水果的三轮车向小巷的尽头走去，背影中有着些许沧桑。
仿佛若有所思一般，王源啃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嘴里喃喃道，“是啊，我还年轻，王源你现在这个样子是给谁看的。”
一随着时间的消逝，距离除夕来临早已屈指可数，年味也更愈发的浓些。 王源一个人站在公寓的窗户旁，欣赏着此刻窗外的风景。寒冬时节，树木的枝叶早已枯黄的不成样子，在寒风的呼啸下，瑟瑟发抖，也不向寒风低头。只是那严冬的风很是刺骨，不仅仅是树木，也对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高领毛衣的王源来说，不免打了一个寒颤。
有些心急的小孩子早已迫不及待的在室外放起了烟花，噼里啪啦，闹腾了一天，也不知疲倦。
王源昨夜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家里人自己今年就不回去了。王源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所以家里人对于他此刻的状况更是一无所知。王源只是听了几分钟的唠叨，便草草的挂断了电话。
“不回去也好，不用费心思去面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王源的思绪有些乱乱的，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男孩子手劲大些，王源不由得发出了嘶的一声。
礼花在天空中尽情的绽放着，却也终是昙花一现。王源烧了一杯酒，放在桌子上，想着一会赏烟花的时候来品尝。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原有的计划。
“陆畅欢？”王源的神色有些诧异，“你不是在家过年吗，怎么来了？”王源迅速的把眼前姑娘身上背的行李拿了下来，看得出来她的风尘仆仆，脸蛋红的不像样子，身子弓着，一直在喘着大气，良久都没有缓过来，就像她下了火车便一直往王源这里赶，一刻都没有停下。
因为那是她的王源哥哥，是她最喜欢的人。
陆畅欢打量着王源的居室，虽然很小，但是很温馨，王源递给她一杯热水，示意她喝下。陆畅欢比王源小三岁，是王源在江南水乡的青梅竹马。
陆畅欢对于王源的示意没有理睬，只是拿那装有热水的杯子捂了捂手，并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 只是眼神里对着王源面前的那杯烧酒显露出的神色，像极了要偷腥的猫，王源看得明白，他用筷子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打断她的非分之想。“喝酒伤身，对你不好，不许喝。”
“可是酒比热水更暖人身子啊，王源儿，外面很冷的。”说着的同时，她的手早已经开始了行动，敌不过陆畅欢的眼疾手快，只是那酒的度数极高，王源也只是尝鲜，不敢多饮。
所谓酒壮怂人胆，陆畅欢仰起头，脸有些微红，她用手指了指坐在对面的王源，嘴里喃喃道，“小源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二
陆畅欢的酒意没有刚才那么浓了，像很多大醉后的人一样，陆畅欢头疼身酸，她闭上眼睛想要调整自己，可脑海里记忆的片段告诉了她昨晚的所作所为，她昨晚说了很多胡话。
她躺在床上，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起身望向窗外，室外还是漆黑一片。卧室里的灯光有些昏黄，映照在王源的脸上。王源趴在书桌前，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是疲惫。
她眼神里满是担忧，而手则不受控制的向王源那里伸去，抚摸着王源的脸，夜晚总是寂静的，王源家并不住在喧嚣络绎不绝的市中心，只是长夜漫漫，如此的寂静，内心却没有想要的安宁，换来的只是嘭嘭嘭铿锵有力的心跳。
“王源儿。”陆畅欢唤了唤他的名字，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小时候她很喜欢叫这两个字，有时候在尾音处带点儿化音，都觉得格外好听。
王源睡觉轻，一点响动都会吵醒他，听见有人小声的叫他的名字。突如其来的起身，令陆畅欢大惊，只是空中悬着的手，无处安放。
王源的眼中满是疑惑，他不清楚陆畅欢刚刚做了什么，只是昨晚陆畅欢醉酒的所说的那些话语，想想也没有好事，刚想开口，却被陆畅欢抢了先，她拍了拍王源的肩膀，对他讲“我饿了。”
“饿了？我去给你买你爱吃的馄饨，还是老规矩，多放些毛虾，不要香菜。”陆畅欢的嘴从小便刁的很，这点王源心知肚明。但看着眼前的人，王源还是不禁笑了笑，“这睡醒一觉就这么邋遢的习惯怎么还是改不了。”
王源随手把桌子里的一包饼干递给了陆畅欢，“饿了就先吃这个垫垫。”说完便往卫生间走去，做好简单的洗漱，并嘱咐陆畅欢自己没有带钥匙，不许乱跑，随后便出了门。
早餐店距离王源家并不远，徒步便走五六分钟便可以到，只是排队的人多些，时间自然花费的便很长了。
陆畅欢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一个人在床上哼着小曲儿嚼着饼干，若是不想自己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心情应该很是明媚。
一阵敲门声让陆畅欢此刻放飞自我的状态回归到了现实，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谁呀？”听对方说自己是王源，一时玩心大起。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王源儿啊！”
“就凭我手里的那碗馄饨。”
“陆畅欢，快开门！” 隔着门便闻到了馄饨的香味，陆畅欢咽了咽口水，动作迅速的开了门便从王源手里夺过馄饨，放在桌子上，吃了起来。
王源还是像他昨晚那样，坐在陆畅欢的对面，“我还给你买了豆浆，趁热喝了吧。”陆畅安觉得现在的场景很是熟悉，细细想来，就像昨晚，只是没有烧酒，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停下了吃馄饨的动作。
王源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不合口味？”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乡老铺子里的味道，但能够找到相似的口味已经很是不易了。
“没有，很好吃，不过，王源，我昨晚都干了些什么？”陆畅欢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有些不敢看王源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盯着桌子上的那碗馄饨。
“什么都没干，就是睡了一觉。”王源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却看起来不像在撒谎，陆畅欢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可能，真的是自己记错了吧。
王源终究是撒了谎。 他把豆浆倒进杯子，给陆畅欢递了过去。“早饭要好好吃，一会我带你去见两个人，你可要好好表现。”
这座城市与她原来生活的江南水乡各有各的韵味，而陆畅欢初次涉足，自然体会不到。它往往不按照陆畅欢心中所想的顺序发展，甚至，有些不可控制了。
但陆畅欢的心中还是希望明天的除夕，她能给她的小源哥哥一个惊喜，就是不辜负此行了。
三
喧闹的小巷里，小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距离王源最初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两年，两年的时间足以物是人非，王源也是如此，从最初形单影只的踏足这里，到现在和陆畅欢十指紧扣在这里漫步，王源的心里五味杂陈。
“嘭嘭嘭”陆畅欢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强烈，她努力的控制着，却不见效果，反而愈发的汹涌，而手心的微汗也将她出卖了。
倒也不是第一次牵手了，年幼时在一起打闹牵手玩游戏也很频繁，那时王源爱玩捉迷藏，他常拉着陆畅欢的小手迎着风奔跑，将她带到安全的地带，尽力保证她是最后的赢家。只是后来渐渐懂事了，这个动作的出现在陆畅欢的记忆里，早就渐渐模糊，甚至快要遗忘。
她看看了身旁的人，脚步忽的停住，令王源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不是走累了？我要不要带你去歇一歇。”
男孩子总是猜不得女孩子的心思。
“走吧，没那么娇气，这么一点路就累。”陆畅欢把手抽了出去，她也不明白，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可她却想逃避，逃避的越远越好。
王源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方巾，“擦擦吧，手心里出了这么多的汗，也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爽朗的笑声在陆畅欢耳边回荡，久久不散去。
王源了解陆畅欢，这丫头是害羞了。
王源独自一人前行，没有再去牵她的手，只是回过头去催促陆畅欢快些跟上，却见陆畅欢手里紧紧攥着方巾，脸涨的通红，“刚刚谁说自己不娇气的，那还不快跟上。”他没有再去牵陆畅欢的手，毕竟来日方长。
“陆畅欢，你喜欢我吗？”那日醉酒后，王源清楚的听见陆畅欢说喜欢自己，可他仍旧不确定，他怕这是醉酒后的糊涂话。
王源喜欢陆畅欢，可能是很早很早的事情了，久到王源自己也记不清了，小时候的他努力在玩游戏时会让陆畅欢夺得第一，那样就会见到她的笑脸，也会跟着开心。时间久了，便把这份感情藏于心底。就像《小王子》里面的骑士先生，默默的守护着红玫瑰。
至于她临近除夕到来的来意，王源也不清楚，但也欣喜若狂，陆畅欢醉后，说的一大堆话，都是在表明自己对于王源的爱慕之情。王源也就是静静的听着，不做回应，让她说痛快了，或许也是件好事。
当陆畅欢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时，王源推测应该是她大学里室友发的新年祝福，便也没过多关注。而短信提示音一直没有停下，王源想，这应该不是新年祝福，刚想要拿起去看，对方却打来了电话，应是口齿伶俐之人，未等王源开口，便率先讲了起来。
而那段话的主要核心是，陆畅欢要在除夕夜跟王源告白。
四
陆畅欢喜欢王源，很喜欢很喜欢王源，可是当王源如此直白的问她时，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像是崩断了，想要说什么却哽咽的一句话也讲不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敲打着王源内心里的想要得到的答案，见陆畅欢一语不发，他终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喜欢也没事，我王源拿得起放得下，没事。” 王源也该想到，酒后乱言不能当真的，只是陆畅欢的室友那些话，到底该算什么，但陆畅欢的不表示，早已代表了拒绝的意思，现在追究这些早已没有了意义。
“走吧，陆畅欢，路上耽搁了太多不该耽搁的时间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步子刚准备迈出，但胳膊早已被人抓住，不让他在前进。
“王源，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想当你的女朋友，不过以后可要多些耐心啊。”陆畅欢的语句一气呵成，看起来对于这段感情无比的期待。
许是觉得意思不够明显，又补了一句“我愿意当你的妻子。”
王源转身，看着眼前的那个人，此刻虽是严冬，可却阳春三月还要温暖，那是王源梦寐以求的场景，他怕是梦境，用力的抱了抱陆畅欢，他不愿醒来。
“陆畅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很早很早了吧，大概是那时你牵着我的手迎风奔跑的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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