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了,可门内光线突然进入到奚然的眼里,因为不适应,她下意识地低头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挣开时,自己在一个小房子里,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个投放机。奚然像是被关在一个人的心里,而这个人,正式自己。墙上投放的画面,是一个人在上楼梯,而这个楼梯奚然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舒颜夕他们家公寓通往顶层的楼梯,而今天,便是舒颜夕死的日子。
奚然看着屏幕上投放的画面,清楚地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的她,拼尽一切疯狂地拍打着放映着画面的白墙,嘶喊着:“不要!不要上去!不要!”
可是外面的世界根本听不到她一丝声音,剧情依旧继续。奚然打开了顶层的铁门走了进去,直面看到了舒颜夕站着的背影,听见动静声的舒颜夕转过身来面对着奚然,看到她的那一刻,奚然愣了一下。舒颜夕捕捉到了她的动作,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衣服。那衣服像是很久没穿了,可上面揉搓过得痕迹显而易见,还有一些小片被弄脏的痕迹,白色衣服被弄得脏乱不止,胸口上装饰着一只小猫咪,可泛黄的印记玷污了他天真无暇的微笑
“怎么了?这件衣服不好看吗?你忘了吗?那天晚上我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去的啊。”舒颜夕突的微微一笑,阴森地看着她的反应,“我可是好好保存着呢,为的就是这一天,就是这一刻。”话落,是一阵放肆的笑声。
平静了刚刚较为吃惊的表情,奚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舒颜夕,道:“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舒颜夕停止了笑声,盯着奚然看,默了几秒,“奚然,我做错了什么?”
奚然微微张开了嘴,但言语堵在了嘴角边。
“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只是希望我以后的前程能比别人好一点我做错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奚然!为什么?”舒颜夕对着奚然怒吼着,眼眶里布满了血丝,可几秒后,她镇静下来了,大口地喘着气,抬头看着奚然。
“好奇你们对我做过那些事后,我发生了什么吗?当是遗嘱,我告诉你吧。我妈改嫁了,离开了那个充满酒气和暴力的家,妈妈带着我和弟弟来到了继父家。他很好啊,有稳定的工作,有房有车有存款,不酗酒,不家暴。我以为我来到了人生的转折点,我以为我可以重新开始了,我以为我不用再在学校里找到自我用成绩麻痹自己。可惜,上天老是喜欢和我作对。那一天,继父以帮我盖被子为理由摸我,我以为只是不小心碰到,但是从那次后,我再也没办法在那个家里呆着了。我想跟妈妈说,但是为什么?她那个幸福的笑容我总是无法开口,过来后,我妈妈,我弟弟,他们都好幸福好开心,我应该说吗?我应该破坏这宁静吗?我选择了离开,我选择了叛逆,我自己拿积蓄租房子,脏活累活我都干过,甚至是丢掉清白……”她眼眶里除了血丝更布满了泪花,愤怒和不甘。“我不干净了,我更加不甘心。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你还过得那么好?明明你才是那个坏的人,那个该死的人,但为什么你过得那么好,而我,要那么低贱。但没关系,奚然,我不用你去死。但是我会让你这辈子都会记住我,记住你对不起我,记住你是杀人犯,是杀了我的那个人。”舒颜夕的眼神越说越坚定了,坚定到奚然相信了她要做的事情,本来奚然觉得以她的性子,怎么敢跳楼,但是现在,她慌了:“你,你要干什么?!”
舒颜夕看着奚然,又露出了那似噩梦般的笑声:“怎么?你怕了?晚了……”说罢,她一步一步地退后着。奚然也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步地靠近:“舒颜夕你别乱来!”
“别过来!站在那里!”
奚然生怕自己再往前她就跳下去,连忙站住了:“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了之了吗?你不是恨我吗?你恨我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报复我啊!跳下去做什么,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舒颜夕轻微闭上了眼睛,摇着头往回退,随之眼泪跟着流下来了:“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努力,都可以后天用努力来弥补。但就是对于超越你,打败你这件事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奚然,让我走吧。我好痛苦,我好绝望。我为什么要去招惹你,我真的好后悔。”她睁开了眼睛,缓缓地抬起了头,“奚然,我最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你出现在我的人生里。算我求你好吗?我求你,我死之后,你跟他们说我是自杀好吗?我的一生已经因为你的出现而给毁了,我不想连我的死都与你有关,答应我,答应我!”
奚然直摇头,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可舒颜夕怎么会听她的,她跨过了通向死亡的障碍,转过身来看向奚然。那一刻,奚然拼了命一般跑向了她,可是就在也就在那一刻,她掉下去了。奚然跑过去时伸手触到她的指尖,那微弱的温度稍纵即逝,直至消失。
“不要!”奚然大声嘶喊着,疯狂地抓着空气。她看见了舒颜夕最后留给自己的微笑,那微笑是她站在颁奖台上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掌声和欢呼时才会出现的。那时的舒颜夕是那样耀眼,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目标,是所有男生的理想型,她像高挂在天空的星星一般可望不可及。是自己,是自己的胡闹毁了她,如果自己没有介入,她现在依旧是万众瞩目的学生。她的微笑是奚然不能忘的,那不再是奚然印象中那般滋味,它含杂着解脱,释放……
奚然再一次亲眼看着她死去了,她跪坐在地上,看着墙上那定格住的笑容,眼泪大颗大颗止不住地滴下来,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我是杀人犯,我是罪人。死的那个应该是我!”
奚然嘶号着,可下一刻自己所在的地区又换了,周围是黑的一片,除了那个依稀能看见的眼前的直线道路,他通往黑暗。
奚然依旧跪坐在眼泪,她不想走了,就留在这吧。
“呆瓜!”
突然,奚然耳边出现了一声稚嫩的男声。奚然一愣,随之转身寻找着这声音来自何处。
一瞬间,一个小男孩跑到了自己身边,坐在地上的奚然与他差不多高,男孩站在奚然什么默视着她,奚然正想开口说话,就被男孩拥住了。男孩的举动弄得奚然措手不及,静静地呆怔。
男孩抱住奚然后,眉眼之间流露出心疼:“小西瓜,别怕。我来了,我这就带你出去。”
男孩放开奚然后,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任由男孩牵着自己的手踏进了那条黑暗的路。
那一步进去了,忽的,路边两侧闪起了点点微光,在这暗黑的世界里,这仅有的微光就显得是那么灿烂,那么奢华。
奚然被吸引了目光,望了过去。一颗一颗的白光形成了一副副画面,哭的,笑的,疯狂的,关于哪个女孩为了看一个人一眼顶着太阳在小卖部里等的,又关于哪个男孩为了讨某个女孩欢心而拼命学篮球耍帅的。
它们一幕幕按顺序排好在两侧,应接不暇,像电影一般播放着,明明它们是那么得欢乐,屏幕上主人公挂满了甜美的笑容,可正是因为这些天真的举动,单纯的微笑,让奚然毫无防备地留下了眼泪。
五岁那年女孩穿着粉色裙子在家里玩,保安叔叔带着一位和妈妈年龄相仿的阿姨牵着一个稚嫩的孩子来到了自己家里。阿姨和妈妈关系很好,听她说,阿姨和妈妈曾经是同学,而且以前在家里面临困难的时候帮过我们,两家在互帮互助的情况下关系越发的好。
奚然看见家里来客人了,马上想起妈妈交代过自己今天回来客人,可是她那个敷面膜的样子……她想了想,果断上前:“阿姨,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吗?”
厉冰唯看着眼前的小豆子,扬起了慈爱的笑容,道:“是啊,小盆友,你妈妈呢?”
奚然换了一副很正经的表情:“我妈妈正做着一件恐怖且伟大的事情,阿姨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好了,每次我在这时候去她都会把我赶出房间。”
厉冰唯想了一下:“……敷面膜?”
“阿姨你怎么知道的?!”
厉冰唯有点好笑地看着她这一脸崇拜的眼神,就连在一旁本绷着脸的苏白也忍不住嘴角上扬了。
厉冰唯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妈妈平时这样对你啊,阿姨上去帮你教训她!”
看着厉冰唯浩浩荡荡大大方方的背影,连爸爸都怕的妈妈,阿姨要去教训她,奚然从那时候开始崇拜她了。
扭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哦!我是姐姐!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奚然,今年五岁。”话落,是一个大方的微笑。
“苏白,六岁。小,妹,妹。”
“……”
所以说他比我大?啊哈,是哥哥啊。
苏白摸了摸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白兔奶糖,说:“我妈妈叫我给你的见面礼。”
奚然见了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四周,把苏白拉到了一个小角落。
苏白被她这情绪感染了,低声说:“怎么了?”
“嘘!”奚然把食指放到嘴唇前,“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可妈妈不让我吃那么多糖,所以我们家只有我舅舅每次来会偷偷带给我。”说罢,奚然迅速地拿走了那颗糖藏在口袋里,“谢谢你,你和我舅舅对我一样好。我不喜欢记别人的名字,不如我叫你……兔舅!兔舅,好吗?”随后又是那样让人拒绝不了的微笑。
苏白出身富家,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巴结他的人从这里排到巴黎,对于这些殷勤苏白一开始还会开心,但是渐渐地麻木,渐渐地懂得,渐渐地平淡,像一位小大人一般。但是面对这种微笑,他不知所措了。像已经经历了很久的风雨突然看见阳光的花朵,看见了久违的灿烂。
苏白阴差阳错地说了声“好”,而后伴随着耳根子也红了。
之后除了是约在一起玩之外,都是杨茜带着奚然往苏白家溜,苏白有时候会见到江溯等人,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便没有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想起以前打碎的花瓶赖在苏白身上,他还不否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每次自己去他家都要他给她准备几颗糖;他不喜欢自己把他叫老自己还偏叫,一直粘着他乱窜。奚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奚然。”
奚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扭头。现在和自己牵手的人不再是那个一身稚气的小男孩了,要是时间能倒转回前一分钟,奚然一定会跟那个小男孩说,你一定要好好长大,乖乖长大,你长大后,是一个很有出息,很多人追,很帅气,是我一直喜欢并依赖着的男孩。
面对着苏白,奚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但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只要能看着他,就足够了。
奚然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他,头埋在了他的胸膛里,炽热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湿润了她的脸庞,也打湿了他的一部分上衣。
奚然现在什么也不想想了,她只要能像这般抱着他,无论有多累,只要有现在这般,就足够了。
苏白把她从怀里扶了起来,抚了她脸上的泪痕,说:“傻瓜哭什么,因为你做的决定每一个我都不曾后悔过,我会看着你发光。乖,出去吧,我还会每天拿着一颗糖等你来找我。”随后,苏白扶着奚然的头,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道:“别害怕,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苏白将手搭在了奚然的肩头, 把她的身体别了过去,背对着自己,又悄悄收回了手,尝试过失去的滋味奚然下意识转头,他还在,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不是太阳,不是糖果,是仅仅属于自己的安心。
奚然站直了身,向前走着,一步……一步,身边的画面不知是渐渐被淡化了 还是想易碎的玻璃那样破碎了,总之奚然没有理会身边的变化,脑海里只有他那句只要自己回头,他便会在。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终究在奚然心里建起了堡垒,是她可以面对眼前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