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奚然都在想,她到了之后会是一个怎样的状态,会不可控制地流眼泪吗?然后再是跪下?她很紧张,心脏跳动得很快,她甚至想到自己是那个样子时,苏白他们会怀疑吗?但事实却不是那样的,奚然到达了目的地,见到了杨茜,见到了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熟悉的人,跟随着他们一同去到了他父亲——奚海岩的墓碑前的时候,奚然很平静地站着,比任何时候都要镇静着。
她站在最前排,苏白陪着她把花放在了墓碑前。奚然看着墓碑上的字,抬手轻轻地从上往下扫过,凹凸不平的触觉使奚然的手指感到莫名的刺痛。但是奚然没有选择把手缩回去,她认为这是奚海岩生气了,认为这是自己该承受的,直到她的手到达了墓碑最底下,才缓缓地收了回来。
苏白的手上前去牵住了奚然,两个人顺势站了起来。苏白能清晰地感受到奚然握住自己的手的力气越来越大,苏白皱眉,反握住了奚然的手,牵着她回到了人群里。苏白不知道奚然在紧张,不安或是在害怕着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算是个迟到的人,很多东西他都需要去慢慢了解,所以现在,他只能尽自己的最大的能力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来祭拜奚海岩的人不多,除了工作上关系好的几个人,就寒欣语他们了。跟奚海岩同辈的一些人,就没那么拘谨了,有的笑有的哭,说自己近年来的经历,说自己收到他的帮助后,生活的改善,可是无一人最后没有说想他,想念他们以前在一起打拼,在一起奋斗,一起疯的日子。
奚海岩最后一通奚然的电话,除了寒欣语苏白几个人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正是奚然对于他们感到愧疚的地方。
奚然微低着头,风拂过她的发梢,挠着她的脸颊,她没有去理会。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无奈与事实,使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力感。
眼前,他们说的话都很正常,应该,但是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把刺刀插入了奚然心底里最敏感的地方。她好疼好疼,可是她不能说,不能做,甚至不能让人瞧见丝毫。她要掩盖住,要藏起她的情绪。可是她没有想过,颤抖的手会被包围住,害怕中只要掺了一点儿安心的成分,它就会被治愈。
与苏白牵着的垂露在半空的手忽然被整只地护在了苏白的肘内。奚然还感受到他在自己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悄无声息,很轻很温柔地,像是在哄小孩似的说着“我在。”
苏白不是一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人,他觉得如果自己是奚然的话,他听到这些无害,真实,却在某个角度中称得上是伤人的最有利的武器。他愧对于他们,愧对于父亲,愧对于家人的情绪,无助感与无力感时刻在侵蚀着自己,他大概会崩掉。但是奚然她忍着,她忍得很好,只是……手发疯似的在抖着。没关系,他会给予安心感给她,即使是所有也没关系,只要她愿意,可以不仅仅是安心感。
奚然抬起头看向苏白,正巧他也低头了,两人相视着。或许因为今天是阴天,天气不太好的原因,苏白的双眸黑沉沉的看不见一点儿情绪,可就是这一双黑沉沉看不见情绪的眼眸下,奚然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只看见了自己的存在。她笑了,或许是因为两人一起长大的原因,他们之间莫名培养出了一种默契。他不说话,仅仅是一个眼神,奚然就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想干什么。对于苏白的这种无声的温暖,奚然承认,她被温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