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已经梦见了很多次女仆离开我的场景，但是，真正等到这一天到来时，我还是感觉心灵变得十分空虚。我背对着她，浴室内温暖的空气内我只感受得到伤口处传来隐隐的疼痛，我不知这疼痛究竟来自哪里，是伤口，还是我的心灵？
伤口大抵是被药物所抹满了，可我迟迟没有缓过神来。我只是痴呆地望着眼前的瓷砖，冰冷的瓷砖从始至终都是那般冰冷。
我大抵想说话，但是心中的话被卡在喉咙里，迟迟没法说出来。这种有话却难说的感觉，我真的觉得很憋屈。不知不觉之中，眼泪竟不争气地留了下来，眼前的一切被逐渐模糊，我缓缓抬起头，企图让泪水慢点流，似乎只要它们一流，我就会受到一份痛打。“你真的要离开吗？”我哽咽地问出了声，接着又是顿了顿，似乎在不经意间调整了凌乱的呼吸，可是下一秒，悲伤的情绪再次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侵入我弱小的心灵。我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哭。
“大概吧。我今天晚上就收拾行李，明天就可以走了。”女仆的语气很是无奈。我转头望去，那早已经哭得红润的脸似乎将她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心理防线狠狠地击碎。一时间，我似乎看到了女仆眼神中的不甘和苦闷。我本不想接受，但是，我只能将询问的话语换成我对她的祝福：“……一路顺风。”
“孩子……我真的很想带着你走。……每当我看到你被打的时候，我的心也在痛。我们一起做事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累赘……”女仆一边说着，她一边哽咽着，一手擦掉她自己的泪水，一手又轻轻为我擦掉我眼角的泪花。二人终是哭成了泪人。
浴室内的叙旧是我最终的挣扎，及至次日的送行之时，我只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再次哭成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总是这样悲伤，明明我挨打的时候，即便再疼我也只字不吭。
后来，家里又来了一个女仆，不过，这位女仆对待我的态度和女人的态度是一样的。偶然我迟钝些，亦或者是险些错过她的呼唤，我会遭受一遍同样的毒打。在每次挨打之中，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死去。
那天走后，我很少说话。我像一只向往自由的鸟一般，成日被囚禁在这个豪华的囚笼中，始终没法获得属于自己的人生。
那天之后，我才知晓，女仆的离开似乎就是因为她袒护我太多次，遭到女主人的厌恶，因此找了一个人替代。同样地，我也是在那天才知道，女主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但是，亲生母亲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我不明白，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在一次交易的过程中，我趁着所有人的不注意，离开了这个令我绝望的地方。
那时，我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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