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沉默的声音(上)

"盖亚，不得无礼！"

"你少说两句盖亚，一点头势都不会看。"

"盖亚大哥，你不要和布莱克计较，布莱克没有这个意思。"

"呵呵，愚蠢！"

"不要再说了！盖亚，你……"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我的事你们少管！"

"盖亚，你先回去"

"盖亚大哥，你知道布莱克性格如此，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天边绽出一线鱼肚白，绯红的黎明在地平线下酝酿，上方的天空已经出现淡淡的鹅黄，晨风和着还未散去的露水汽，窗户两边柔软的白窗帘轻轻浮动。

盖亚疑视窗外栽的一排小树，树梢又抽出:两枝幼嫩的新芽，他的眼珠一动不动，身体也一直保持一个姿式。

是我的错吗？为什么我总在做错？

记忆围绕他旋转，跳起无声的舞步，地在这间半明半暗，晨熹朦胧的房间里翩跹。那是一千年前的往事，遥远得有些恍惚，也许雷伊也不记得了。

那年的盖亚刚被送到赫尔卡星，成功拜师，他原以为凭借自己战神家族天生优秀的血脉，打败所有精灵，站上巅峰没有什么问题。直到，他发现那只黄色精灵……

无论做什么，他总是快自己一步，仅仅只是一步，可这小小的一步，不足五十厘米的一步，却恍如鸿沟横旦在两人之间，任他如何使尽全力，流干汗水，还是差那么一小步。

每个夜晚，当赫尔卡星的在梦境里均匀呼息时，他偷偷点亮，从捂热的被窝爬到训练场，那里没有灯，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像咆哮的野兽，随随便便就能呛他一嘴沙子。他将手电筒放在地上，身上冷得发抖，心里也怕得要死，却还是鼓足勇气抡起拳头一捶一捶击打木桩。没关系，只要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那一步之遥总会被跨跃……手电筒的光柱将他的影子投向木桩，他的影子在木桩上随风忽皱忽涨。

"盖亚，力度不够，再用力一点，看看你师兄！"师父的训斥劈头盖脸而下，紧接着就是一鞭子，手臂立刻挂上三道鲜艳的血痕。

"师父，盖亚已经做得很好，您不要再苛责他了。"他听见雷伊的声音，然后一个身影挡在他身前，遮去了他的落寞与难堪。

"你在质疑我吗，雷伊？"师父冷冰冰的问。

"不敢。"雷伊垂下头，恭敬回答，却丝毫不肯挪开半分挡在他身前的身体。

他夜半三更跑到训练场，将所有木桩捶个遍，直到指关节血肉模糊，流出的血水结痂，褐色的血痂又在强烈的打击下破裂，流出一股股紫红相间的血水。

他还没有等到挥尽力气，遗望痛觉，瑞尔斯就来了。

面对居高临下审视着他的瑞尔斯，盖亚只敢看自己的脚尖:"我不是最强大的精灵，你失望了。"

"那你就追随他吧。"停顿两秒，瑞尔斯不咸不淡的开口。

似乎专程赶来就是为了传达这么一句话，瑞尔斯没有多作停留，一声招呼也没有打，像他来时那么突然，天色微熹就不见踪影。

盖亚默认了这个大哥，凭心而论，雷伊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更是异常出色的领导者，当机立断，纵观大局，统筹调控，他一样不缺，并且样样出色。更难得的是，他性格极好，总能给人恰到好处的理解和关心，既不冷漠也不多事。有些时候，盖亚甚至觉得，这个精灵完美得那么不真实。强大，温柔，带着上位者睥睨一切的气势却又轻易就取得别人的亲近。

他站在那里，好像神明亲临，立于象牙金石的祭坛，暖融融金黄色的太阳将祭台照得熠熠生辉，而他身上自带辉煌，比灼热的太阳光更耀眼。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盖亚已经习惯站在他身后，主动将自己投进他的阴影下，他维护雷伊的名誉与地位更甚于自己。

记不清是哪一年，也记不起是谁，在赫尔卡星散播雷伊的谣言。那只完美的精灵没有表示，只摆摆手，一笑置之。他没有沉默，在夜黑风高的晚上，堵住对方回家的路，不由分说就一顿暴揍，就在他正要逼问出幕后指使者时，黑漆漆的巷口亮起一抹灯光，那么微弱，却那么刺眼——雷伊站在那里。

他没有看盖亚，径直走过来，和盖亚擦肩而过，始终没有偏头，走到那只在角落里瑟缩的精灵跟前，用一如继往的温暖和煦的声音说:"你没事吧？我的兄弟行事莽撞，伤害到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请你不要和他计较。"

"雷伊，他可是在背后造谣中伤你……"盖亚被这场面震惊，赶着过去想辩解。

"不要说了盖亚，谣言已经平息，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雷伊及时又严厉的打断他，"作为赫尔卡星的守护精灵，心胸宽广一点。"

"可是……"

"不必再说！"雷伊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盖亚愣在原地，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不知道错了什么。

他很晚才回神庙，回去的路上，星河闪烁，风卷起满地沙子，吹在脸上有如刀割。盖亚本以为所有人已经休息，推开神庙沉重的石门，却看见一缝昏黄的灯光从师父的房门里漏出，门里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盖亚休息了吗？"

"已经休息了，师父。"

"嗯，雷伊，说说你对盖亚怎么看？"

"师父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盖亚他……他性格冲动，行事毛躁，欠缺稳妥与考虑，又容易陷入对力量的追求中难以自拔，过于直爽，轻易得罪人，有些时候不问青红皂白。"

"哎，很多时候我都担心那孩子，恐怕他难担大任。"

"师父放心，我一定尽力管束好他，约束他的性子，绝对不会让他坏了大事。"

"嗯，雷伊，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回去休息吧。"

雷伊的脚步声离石门越来越重，盖亚赶紧将身形匿进旁边的阴影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盖亚禁不住扪心自问:在你心里，我是这样不堪吗？

"不堪大任"四个字，像冰冷的铁锤，一个一个捶进盖亚的心里。

"不要再说了，盖亚！"

"住口，盖亚，不要这么说布莱克！"

"够了，盖亚！"

……

雷伊的训斥声成为日后盖亚生活的主旋律。雷伊每说一句，盖亚就在心里自问一句:我又坏了你的大事吗？

五百岁那年，他和雷伊闹翻。

其实在听到雷伊弄丢无尽能源，师父训斥雷伊时，盖亚心里滑过一丝短暂的窃喜，原来那样的完美也会犯错，原来如此的辉煌也会有一丝折损。听着师父的训斥，盖亚觉得心中偏斜的天平正一点点扭正。

这样我们就站得近一点了吧，雷伊，你不再高高在上，我们可以并肩而立。

虽然盖亚如此清楚的明白这是错误的，但这念头已经在他心里扎根，发芽，开花，不可能拔掉。

认错吧，雷伊，只要你承认错误，你也不再完美，而我可以和你并肩。你不知道，我如此想走出你的阴影，和你一起站在太阳下，你可以用赞赏的，平等的目光看我一眼，说:"我们是同伴。"

这一切并不遥远，只要你承认错误。

雷伊没有认错，他垂着头，嘴抿成一条线，腰杆挺得笔直，师父问话他就重复:"我没有拿走无尽能源"，师父发火，他就沉默不语，默默受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不肯认错呢，雷伊？

盖亚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雷伊，你拿走无尽能源就拿走了，赶快交出来，认个错，谁都不会计较！"

雷伊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头:"你也不信我吗，盖亚？"

他愣了一秒，才接住话:"事实摆在这里，我只信事实。"

"好，你说你只信事实，事实就是，我听见有人呼救就过去帮忙，回来无尽能源就不见了，我没有拿走无尽能源！"雷伊猛地抬起头，目光直逼盖亚，语气大义凛然。

盖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雷伊的解释就是事实，除了是事实，没有其他可能性。

真是完美的精灵啊，一点错误都不会犯。"不堪重任"四个字又在盖亚耳边炸响，他忍住满身寒意，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嘲讽冷笑一声:"谁知道你的事实是什么事实？"

"盖亚，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说谎吗？"雷伊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他们在这边争吵，谁也没有注意到师父突然栽倒在地上，等两人回过神时，师父只剩下一口气。师父的身体变得滚烫，零件喘气似的"吭嗤"作响，"雷伊……"他用尽力气吐出最后几个字，"无尽能源……"永远沉睡于无边无际的黑夜。

"师父！"盖亚心里突然一阵悲凉。

卢斯娜居然不给我评论(生气……)

卢斯娜看我取消你们的小剧场

卢斯娜《沉默的声音》是写盖亚的心路历程，话说，我怎么感觉，这感情有点跑偏？

卢斯娜不不不，是我想多了，没有跑偏，都在正轨上

卢斯娜记得留评论，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