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日里灰蒙蒙的一天,空中积满了大团大团的乌云。整整一天,我骑着马从平淡、乏味的乡野间驰过;不过,到天色开始变得昏瞑的时候,我终于望见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我眼前,兀然立着古府。一看见它----不知何故----一种阴悒至极的怪异感觉便降临在我身上,像一张毯子一样罩住了我。我抬头仰望这座有着高大的石墙和狭小的窗户的古旧府第,又环顾四周稀疏的枯草和垂死的老树,这时,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心。我觉得奇寒彻骨,浑身乏力,怎么也想不起一件乐事来驱散心头的阴悒。
--我真奇怪,为什么古府会令我感觉如些之差?我百思不得其解。
--紧挨着宅子有一个湖,我骑马来到湖边停住。也许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宅子就不显得那样黯淡、那样阴悒了。我低头朝幽暗、凝止的湖水望去,在倒影中再一次看见了房子上面空荡的、眼睛似的窗户,以及四周那些垂死的树。阴悒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我将在这座府邸里盘桓几个星期。府邸的主人“乔"是我孩提时代的一个好友,我已有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了;可是最近他给我来了一封信----一封透着悲哀与恐怖的信。他在信中说他患了病,身体和精神都不正常,还说他急切地要见我。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只有我能够帮助他摆脱疾病的折磨。
--虽说我们少年的时候是挚友,但我对他了解得非常少。他极少谈及他自己,不过我知道他来自一个历史特别悠久的世家,而他是这个世家最后一位活在人间的男性♂。我还知道,在乔家族史上还从未有过子息繁盛的时候,于是,数百年来,家族的姓氏连同家族的宅第均是由父及子及孙一脉单传。
--我站在湖边,心头阴悒的感觉一刻强似一刻。我同样清楚,这阴悒之情的下面暗伏着恐惧,而恐惧又以古怪的方式作用于我的头脑。我开始猜测这阴悒并不在我头脑中,而是某种真实的东西。它宛如一团神秘的云气,似乎是从幽暗的湖水、垂死的树和宅子破旧的墙垣中间径直升腾而起的。那是团沉重的铅云,饱含着疾病与恐怖。
--我告诉我自己这是个梦,又更加仔细地打量眼前的这栋建设。的确,它已经非常破旧了,我注意到每一块石头上都有裂隙和孔洞。但是建筑本身又没有真正的残损,它一块石头也不缺。唯一引起我注意的是一道非常细小的裂缝,它从房子的顶部开始出现,然后一路向下廷伸,直插入幽暗的湖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