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鱼仙倌

元初再次醒过来时，已是过了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润玉的纳淬期比预想地要慢了一些，可好在完成了。

扶桑花所说和她猜想差不多，但元初也有很多不解之处，比如说——怎么个攻略法？只可惜那扶桑花在完全融入自己神识之前，是不能再开口说话了。只得在多等些时日了。

元初还未来得及整理纷繁复杂的思绪，便被一个突兀的声音给打断了去。同样被打扰的，还有一旁刚刚淬炼完成，没来得及收回原身的润玉。

不过这小龙好生敏捷，已经趁着那声音临近之前，将自己浑身金色的鳞片又变回了白色。元初在心里按按称赞了一番。不愧是自带灵气的人。

锦觅“哎呦。”

只见潭水那头，一个身着紫色背月衫的小仙子从彩虹桥上滑了下来，好生狼狈。

她一骨碌站起来，还未整饬好衣摆就被眼前的景致所惑。

寂寂无声中，一片墨绿的几近发黑的茂盛林子裹着一潭汤药般泛着苦涩深褐的潭水，微微起澜。潭边还有一直梅花鹿，姿态闲暇。机敏的魇兽想是听见响声，耳朵动了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转向那仙童，大抵觉着他面色和善无甚歹意便又转了回去①

那仙子趁着它转动的间隙，瞅见了一条尾巴，她指着那条尾巴，兴奋地说：

锦觅“真是一条无与伦比的尾巴呀！”

没被注意到的元初在一旁笑了，这小仙子好生有趣，没有见过龙尾吗？

润玉转头瞥了一眼发笑的元初，又看了看自己的尾巴，道：

润玉“一般、一般。”

态度谦和极了。

魇兽见他转醒，立刻乖巧地停了动作将头靠过来。如此光景，小仙子通晓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元初当然能听见那仙子心中所想了，愈发觉着这人天性纯真有趣，她竟然以为小龙是个放鹿的仙倌呢！

转眼间，那条银白珠光的大鱼尾却不知何时化作了两条腿，润玉慵懒地整了整衣襟站起身来。

锦觅只到他的肩膀，仰头与他道：

锦觅“仙倌这鹿放得甚好，膘肥体壮。只是不知送往哪家仙宫的膳房？”

润玉定了定，神色间颇有些郁结。

润玉“放鹿？膳房？”

元初哈哈大笑，从一旁走出，边笑边打趣道：

元初“放鹿仙倌，有趣的紧。我倒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心性单纯的小女娃。”

元初的出现让锦觅着实一惊，突然大变活人出来，不过锦觅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她低声惊呼：

锦觅“仙女姐姐，你是哪个仙宫的。想是花界里，我也从来没见过仙女姐姐一样标致的天颜。”

元初对于自己的容貌倒是不看重，只不过看这小娃娃倒不像是个会耍滑头的，满脸真心实意的称赞倒是让元初欢愉不少。

润玉听了锦觅的话也看了过来。他倒还真没注意媱婳的面貌，倒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她的神秘感上了。如今这么一说，润玉却是觉得，这小仙子的眼光不差。

元初笑着摆了摆手：

元初“我刚刚成形，哪个仙宫的都不是。”

锦觅听了呵呵笑道：

锦觅“好巧，我也才刚刚成形不过八百年。在下锦觅。”

冲着元初行了个礼，又向润玉抱了抱拳。

锦觅“不知仙子姐姐怎么称呼？这位小鱼仙倌又怎么称呼？”

元初“媱婳。这位小鱼仙倌嘛……”

元初话尾音转了几转，小鱼仙倌几个字里，浓浓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润玉“表字润玉。”

润玉黑着脸深深看了元初一眼，罢了罢了，一只刚成形三天的的小精灵而已。

锦觅看着面前二人的表现，心中一惊，莫不是触到他的痛处了。于是急忙补救道：

锦觅“呵呵，上仙这职位甚是有前途，遥想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便是从弼马温这样的畜牧行当中脱颖而出，后来西天取经何其风光，听说佛祖还封了‘斗战胜佛’。嗯，还有八仙张果老儿，好像成仙以前也是放过驴的，如今也不体面光耀得紧。是以，锦觅料想上仙前途不可限量！”②

润玉低头沉思片刻，旋即粲然一笑：

润玉“仙子一番推衍，委实令在下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多谢多谢。”

元初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嗯，夜神大人放鹿前途不可限量。

锦觅慨然一拱手，潇洒回道：

锦觅“小鱼仙倌客气了。”

她袖袋里的碧黛香墨一个不留神被甩了出来，锦觅一拍脑门，急忙拾起，匆匆道了别：

锦觅“媱婳仙子，小鱼仙倌，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我们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然后战战兢兢过了那滑溜的虹桥，踏云去了。

作者有话说①②皆引自《香蜜沉沉烬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