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副样子。
男人看着自己的外甥，他正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
微长的黑发垂在额前，湛蓝的眼睛显得平和。那股平和中却带着看不清的凄凉与死寂。
男人承认自己心疼了，那是与他妹妹如出一辙的蓝眼睛，却从未闪烁着光芒。上帝似乎总是喜欢开玩笑，分明是个好孩子，却不得不承受那些苦难。
那便拯救他吧，无论用什么方法。
尤克特拉希尔巨树啊，如果您真的创造了那片神圣的乌尔达泉，便请保佑那孩子吧。
我会去寻找您，也请您降下福音。
……
不知何时起，秦初尧习惯把过长的刘海翻到头后，似乎是为了显得更加成熟，又像是刻意与以前的自己分开。
在一些问题上，他总是有种莫名的执着，先生却对此默许。
此刻也亦如，全息影像中，先生的虚影出现在这里，他缓缓举起了什么，又沉默着看了一段时间。
秦初尧没有说话，静默着等待先生看完。
大抵五六分钟，先生在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用一种似是机械又粗犷低沉的声音道：“秦初尧。”
“是。”秦初尧微微低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我希望你，能去探查乌尔达之泉，我会让温莎协同你。”
乌尔达之泉？
秦初尧难得沉默，就在先生即将开口询问时，他又像是释然一般，好声好气地说了一声：“好。”
他是苟活在世间的亡灵，却不是秦初尧。就像温莎不是温莎，羽之不是羽之一样。
不，温莎倒是难讲。谁知道哪个是真正的他，但是其它人，无疑是机器合成人输入了已故者的记忆。
记忆决定一个人的灵魂，“他”曾经和温莎讨论过。可就算能形成这种灵魂，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哪怕行为一样，哪怕说话的语气一样。
可作为这份记忆的提供者，秦初尧又实在无法说出些什么，他也终究不是秦初尧。
只是个亵渎死者的混蛋罢了。
这种时节似乎格外容易下雨，小陶等在外面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把伞。
接过透明的雨伞，秦初尧在阴雨下打开。小孩子在背后笑呵呵地踩着水坑。
一蹦一跳的，嘴里还哼着轻快的音乐。
“小陶。”秦初尧的声音有些许低沉，他似是有感而发，只随意开口，“你恨我吗？”
“恨啊。”小陶用一种极为轻快的语气道，因为跳跃而溅起的水花打在秦初尧的裤腿上。
像是计谋得逞的笑容，小陶歪了歪头：“但是，看到你现在过成这幅样子，我还有什么好恨的呢？我应该开心啊。”
秦初尧怔住了，带着看不懂的情绪，他蹲下身和小陶平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小陶看着他，月白色的头发被照映着泛蓝。
“你……是用了谁的记忆？”试探的样子，却在看到小陶表情的那一刻，所有答案都明白了。
“我还以为你猜到了呢，据说他和你很熟啊。”小陶笑得灿烂，甚至伸手抚摸上秦初尧的脖颈。
感受到冰凉的触感，秦初尧微微拧起眉头。
“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毕竟他只肯给我他幼年的记忆呢。”
“蓝德·杰·格林先生，你认识吗？”
雷声骤起，一瞬连天也更加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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