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5
后面的几天日子里，姜小宁也是习惯把自己锁在病房里。她不哭也不闹，这让医生和护士多少有点担心。
但是只有姜小宁心里清楚，她不哭，是因为没人会哄，她不闹，是因为她还在坚持。
可她信顾川，却似乎不太能信自己……她还是会躲在被子里哭，甚至会习惯藏在角落里。
她始终忘不掉那天那个男人的眼神，每每在梦里，她总能回到那个房间，然后把一切都重新经历一遍，她记得自己的绝望狼狈，记得自己锁骨处的肌肤被他触碰的感觉，而直到惊醒时才发现枕头已经湿了大半……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周子诺和许诚然每天都会来看她，却也只字不提顾川，这让姜小宁心底的恐惧和担忧在无形中被慢慢放大。
他们眼里的保护，在姜小宁看来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所以那一天，她偷偷跑出了房间，护士发现时其实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许诚然和周子诺接到电话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并且去了监控室调监控，可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发现姜小宁跑出了医院。
于是他们调转了方向，开始排查医院内部的监控，很快便在一条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不好，快拦住她！”许诚然看清了姜小宁后便急忙跑出了监控室。
她去了重症监护室……
许诚然和周子诺都没想到，姜小宁会这么做。
等他们到了监护区门口时，才看到姜小宁被拦在了门外。
“我求求你们，我只是想找个人而已，你们帮帮我好吗？”姜小宁苦苦哀求道，她已经有些累了，在医院找了大半圈，而这里是她最不愿来的地方。
她不傻，几天的时间下来，她已经慢慢从最开始的偏执当中抽离了出来。所以现在，她其实很清醒，于是也就不难拆穿许诚然和周子诺的谎言。
“抱歉，我们不能帮你。”
“他叫顾川。”姜小宁强忍着情绪顾自地说道。
“小宁……”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姜小宁顿了顿，慢慢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个。
“还不肯说实话吗？”她眼里有泪，却带着些恨意。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许诚然避开她的眼神。
听到这儿，姜小宁上前狠狠推了许诚然一把，“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周子诺拉住姜小宁，想先稳住她的情绪，“小宁，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你们骗我！你们拿顾川骗我！”姜小宁甩开周子诺的手，自己却也跌坐在地上。
许诚然想把她扶起来，却被姜小宁一口拒绝，“别碰我！”自打那件事发生后，她就不喜欢别人碰她，哪怕是再小的触碰，她的身体都在抗拒。
姜小宁哭了很久，才重新抬起头看向许诚然。
“他是不是……出事了？”
这一次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许诚然半晌不开口，一旁的周子诺却突然说道，“是。”
终于得到了答案，可姜小宁的心里却越发苦涩。她的手在抖，却还是努力指了指监护室的方向，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却还是执拗地开口问道，“他在这里……是吗？”
周子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姜小宁看着周子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行泪从脸颊滑落。她突然笑了笑，然后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们……”
“让我见他一面好吗？”姜小宁想了很久，可最后却只说出了这一句。
“小宁……顾川他……情况不太好……”周子诺红着眼睛，很不情愿地开口道。
“有多不好？”姜小宁强撑着站在他们面前。
“医院这边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只这一句话，就击垮了姜小宁所有的防线。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顾川的情况会这么糟糕。可转念一想，如果他没事，肯定早就来看自己了……
“小宁！小宁！”
姜小宁晕倒在医院冰冷的地面上，看到重症监护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快去叫医生，病人的情况不太好……”
他们说的，会是顾川吗……
下一秒姜小宁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如果这些都是梦，就好了……
姜小宁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周后了。这期间里，她对世界没有任何感知，就像是睡了很沉的一觉而已。
“你醒了！躺着别动，我去叫医生。”护士笑着看着她。
“这里……是哪儿？”姜小宁察觉到了环境的陌生。
“哦，你是转院过来的，觉得陌生很正常，不用害怕。”
转院？自己不是晕倒了吗？
“这里不是江亭？”姜小宁继续问道。
“当然不是。”护士摇了摇头，转身却看到了周子诺，“周医生你来了。”
周子诺目光不离姜小宁，点了点头，“嗯，你先出去吧。”
姜小宁一看到周子诺，便有了很多问题要问。她刚想开口，却被周子诺抢了先，“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都告诉你，但你要先做检查。”
“好，但你先告诉我，顾川他怎么样了？”
周子诺想了想，“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姜小宁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你昏迷了整整一周，我们都很担心你。”
“怎么会这么久？那顾川呢？我昏迷那天，听到监护室有动静，是顾川吗？”姜小宁三句话不离顾川。
周子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他，你放心。”
“那他怎么样了？”姜小宁有些着急。
“顾川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周子诺淡淡说道，“他这次，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那我去找他！”姜小宁一边说着一边就掀开了被子。
“不行，你先做检查，顾川还没醒。”周子诺轻轻按住她肩膀，“只有你没事，顾川才会慢慢好起来……”
“好。”姜小宁思考了一下，答应了周子诺。
一番检查下来，医生说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回到病房后，周子诺便按照约定把所以事情都告诉了姜小宁。
姜小宁坐在床上，只是安静地听他说，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直到周子诺说完，她也无动于衷。
“那你先休息。”周子诺见她出神的模样，便决定给她一些时间来消化。
周子诺离开病房后，姜小宁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觉得顾川会不要她……
他说他不配……怎么会呢？
那天姜小宁没有去找顾川，她还没完全消化周子诺告诉她的一切，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但她清楚的知道，顾川是个普通人，他有自己的软肋，他不是一个在任何方面都能表现的十分强大的人。遇到伤害时，他可能会缩进自己的壳里，甚至可能会一味地认为所有事情都是他的错。
就像是这一次，伤口明明在自己身上，可流血的却是他。顾川会替姜小宁疼，甚至不惜去怀疑自己。
姜小宁突然想到周子诺的那句话。
“只有你没事，顾川才会慢慢好起来……”
想得太多太久，姜小宁彻夜难眠。直到天刚蒙蒙亮，才渐渐有了睡意。
等她醒来时，就看到许诚然靠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小憩。她慢慢坐起来，声音不大却还是吵醒了他。
“你醒了。”许诚然淡淡道。
“嗯。”
“顾川醒了，你要不要……”许诚然话语间似乎有些犹豫。
姜小宁没等许诚然说完，便已经给出了答案，“要！”
许诚然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那走吧。”
一路上，姜小宁都有些紧张，她捏着衣角，步子也放的很缓。
“他状态好吗？”姜小宁顿顿地说道。
“勉勉强强。”许诚然很实诚地说道，姜小宁偏过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许诚然看到姜小宁皱着眉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不太合适，“啊…我的意思是，有你在，肯定会越来越好……”
姜小宁别过脸不再答话。周子诺说过顾川前些天醒过一次，一睁眼就忙着问她的情况。他们两个原本也打算糊弄一下顾川，却没想到被顾川一眼识破，无奈之下便只能一字不落实话实说。
但这实话究竟说了多少，姜小宁不能确定。
“行了，进去吧。”许诚然站在门口指了指，“对了，别让他太累。”
姜小宁嗯了一声，眼睛却不自觉红了起来。许诚然见她这样，轻轻拉住她的胳膊，“你这样可不行啊，不能哭，你要是一哭，那他肯定又得情绪激动。”
姜小宁揉了揉眼睛，对这许诚然笑了笑，“那这样可以不？”
“行，快去吧。”许诚然被她逗笑。
姜小宁深呼了一口气，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和监护仪器的声音。顾川靠在床头，脸色虽然苍白却一直看向她。姜小宁愣在原地，一时间相顾无言。
大约过了几秒，顾川轻声唤她，“过来。”
姜小宁凑到顾川身边，她准备了很久的见面，幻想出的很多场景，在这一刻都显得不再重要。
“小宁……我回来了……”顾川的嗓音有些哑，他红着眼睛，慢慢拉住姜小宁的手。
顾川回来了……
曾几何时，姜小宁满心欢喜期待着的如此普通的一句话，在这一刻有了回音……
姜小宁的身体微微一僵，连同空气都沉默了几秒。她感受的到顾川掌心的温度，真实且温暖。
她没说话，而是一头扎进顾川的怀抱，这样的场景似乎似曾相识。她用力将顾川抱紧，努力的感受着他的真实存在。一段时日没见，顾川的怀抱又单薄了些，姜小宁抚上他的背脊，泪水在那一刻涌了出来。
她爱的人，到底经历了多少，才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
顾川任她抱着，却没什么力气能给她回应。他很累，却还是撑着等到她来。
因为许诚然那天告诉顾川，姜小宁哭着问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听到这句话时，顾川的心如刀割。他不会去怪姜小宁，而是恨自己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我就是怕…你会觉得我不要你…所以才急着醒过来…”顾川红着眼眶，看着在自己怀里的姜小宁，心里满是心疼。
姜小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顾川会这么说。她抬起头，看着顾川，话堵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顾川低下头，轻轻贴上姜小宁的唇，泪水在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姜小宁顿了顿，很快化被动为主动，她环住顾川的脖颈，用力贴了上去。
她在回应顾川，用行动来回应她的踏实和欣喜……
一吻作罢，姜小宁抬眸对上顾川的眼神，眼睛里却还蒙着水雾。
“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不会。”
良久，姜小宁才缓缓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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