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175

日子越来越是甜美，渐渐恢复正常，但晴雪没有想到，在晴心满月的前一日，竟会又有阴影漫了上来……

那日前夜，黑暗之中，晴雪忽然惊醒。醒后，她发现自己惊醒的原因应是外面的雷雨大作，和怀中女儿的哭声。这雷雨声如此之大，晴心的哭声如此令人揪心，这些声音和在一起，令她莫名觉得心慌不已……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一夜，屠苏在雷雨闪电之夜忽然被晴心的提前降临折磨得痛苦至极的样子，以及大雨之后，他们陷入了暴雪之中的情景……那一片可怕的白，那一片惊心的红……

晴雪心中害怕之极，剧痛不已，晴心的哭声也加重了她的不安，于是，她赶忙起身，抱着晴心，来到屠苏床边。

方才的回忆重现，太可怕了，她要亲自确认屠苏好好的，才会安心。

“苏苏……”她轻轻晃了晃屠苏的肩膀。

在昏暗的房间内，晴雪只能就着外面的闪电，看出屠苏此时正面朝里侧卧在床上，背对着她。她方才的触碰和轻唤，没能让屠苏应答，但是，她觉得，屠苏是醒着的。

“苏苏……下雨了，我忽然好怕……你还好吗，苏苏？……”晴雪又晃了晃他，柔声道。

屠苏仍没有回答，晴雪挨着他坐在了床上，离他更近了，便立刻发现，屠苏竟然在瑟瑟发抖。他用手紧紧地捂着腹部伤口的位置，呼吸急促，显然是正在忍受着疼痛的折磨。

晴雪摸了摸他额头，并不烧，但是她只觉触手一片凉湿，原来屠苏已经被痛出了一头冷汗。

“天啊……苏苏，你怎么了？”晴雪大惊失色，瞬间觉得方才的可怕回忆竟然成真。

屠苏似乎痛得说不出话来，也根本无力顾及她。

晴雪忙将晴心放在床上，去扳开屠苏紧捂着伤口的手。

“苏苏，别压坏了伤口，你还没恢复呢……”晴雪心疼道。然而屠苏更加蜷紧了身体，手仍是紧紧地捂着伤口不放，好半天之后，才对晴雪道：“晴雪……你别担心，应该没事的……”

“这还没事？！都痛成这样了……明明这些天你恢复得很不错，很稳定，怎么会忽然间又这样呢……”晴雪道。

“没关系的，我受得住……起码，比生晴心的那时候，好多了……”屠苏的声音中难掩痛楚。

晴雪一听这话，就心如刀割。如此痛苦，对他来说，居然还算“好多了”，那么，曾经在暴雪之中有多痛，她真是永远无法想象。

“晴雪……我如今，终于是知道了，什么才叫做，生不如死……原来，不是活着还不如死了，而是生孩子的滋味，还不如死了好受……”屠苏忽然苦笑了一下，对她说道。晴雪就着闪电的光芒看到他这个笑，竟是如此令人心疼。

“唉……”晴雪轻轻搂住屠苏肩头，道：“我真的是对不起婆婆……”

“婆婆？哪个婆婆？……”“就是你娘，我的婆婆。我曾经在乌蒙灵谷她的坟前，对她许诺过，我说让她放心把你交给我，我会永远对你好……可是，我没有做到，我让你替我做了本来不属于你该做的事情，让你经历了如此痛苦和危险，婆婆若是知道了，又怎会放心？她若看到她的儿子，竟然替我生儿育女，又怎会高兴？……”

“她怎会不高兴？我让她有孙女了……”屠苏说着，话音却被剧痛阻断。

“苏苏！……”晴雪见了，连忙将晴心挪到床里面，让晴心在屠苏面前陪他，继而道：“你忍忍，我马上去找师尊来看看……晴心别再哭了，好好陪你爹爹……”说着，她马上跑出了房间……

晴雪离开之后，屠苏耳中便只剩下了外面雷雨大作的声音，和面前女儿的哭声。为人父母者，最为揪心的事，就是听到孩子的哭声，更何况晴心是屠苏亲身孕育而成？屠苏实在不忍听她如此可怜的哭声，轻声道：“晴心……别哭了，乖……别怕，外面的雷雨伤害不到你，有爹爹在呢……”

晴心显然听不懂，只是哭得更厉害，简直可谓撕心裂肺了。

屠苏起初想当然地以为是孩子太小，被雷鸣电闪大雨瓢泼之声吓坏了，然而却越来越觉得不像。晴心的哭声让他觉得心揪痛，他忽然便想，是不是女儿也能够感应到自己此时的痛苦，由于父女连心，她才哭的。于是，他终于将紧捂着伤口的手抬起来，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怀中的晴心，边拍边哄道：“晴心，你是不是知道了爹爹不舒服，所以你才哭？……晴心不用担心，爹爹没事……”

这样哄着，晴心竟真的哭得不那么厉害了。屠苏这才稍稍放心，继续轻拍她，哄着她。这样一来，也转移了他对于疼痛的注意力，他一心关注女儿，也就对痛苦感知得没有那样深刻了。

不久之后，门被打开了。晴雪和紫胤真人快步来到了房间中。

“师尊，您快来看看他……”晴雪焦急道。

紫胤真人迅速来到屠苏身旁，问道：“屠苏，睡了吗？”

“师尊……我没有，晴心刚刚睡着……”屠苏轻声道。

“晴雪说你伤口又痛得厉害？”

“没有……”

“这个时候对我说实话。”

“……是。确实如此……”

紫胤真人开始为屠苏切脉，查看他的情况。晴雪在一旁掌了灯，房中终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