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这块蓝如海水的小小石头，风晴雪平缓地朝海面浮去。
这一次的分别，跟从前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如上善所说，他们的“分别”并不难过。不论他是治水降妖的四
方水君，还是蜗居在海神湾里的不起眼的管理员，他已经做了他想做与该做的事，千万年前的遗憾与犯下的
过失，已被绵绵海水洗刷得干干净净。
他临走时，将如何进出集市以及如何在茫茫深海中找到这“海底囚”的方法，还有驱谴金刚贝和暂时拿走人类
舌头的咒语，全部交给了她，他说，这是给她的礼物，另外，没能喝到她那杯“浮生”有点遗憾。他还说，他
相信她识人的眼光，如果有一天，风晴雪觉得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将一些不自知的“病人”关到这里。
她却希望，这一天能不来就不来吧。非要等到没了舌头才能想起说话的可贵，这又何必呢？
四周越来越明亮了，透过头上那片荡漾的海水，风晴雪已经隐隐看到一束阳光。
十三
出了岩石，不远处，三根树桩稳稳地插在地上，三个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子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在上面嗷嗷直
叫，每个人脚下都燃着一对篝火，定言蹲在火堆旁，很有耐心地扇风。
“你还活着啊？”定言看了风晴雪一眼，转过头去继续扇，“再问你们一次，你们的头儿在哪儿？”
木桩上的家伙们一边摇头一边叽里呱啦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定言放下扇子，一脸淡定地开口：“这些人昨天又是动刀又是滥用禁术，还说这块岛已经是他们的了，让我
们快滚。话说我以为你死定了，等着给你收尸呢。”
“托您的福，没死成。还有，他们如此猖狂，那就烤到他们明白这块岛不是他们的为止。”风晴雪白他一眼，
又道：“把我带出来的茶叶给我一罐。”
定言手心结印，一个小小的包袱出现在风晴雪面前，拿了茶叶，又将定言打发去收拾黑袍人之后，风晴雪独
自走到海边。
此刻，金灿灿的太阳，精力充沛地挂在空中，宽阔的海水上，金色与蓝色闪成一片童话般的绮丽颜色。
当她从水里爬上岸时，集市已经散了。上善告诉她，那些光顾的人类多是常客，他们跟海妖一样守规矩，集
市结束时便会照原路离开。一旦进来的人类全数离开之后，集市的大门就会向他们关闭，十年之后才会再开
。
风晴雪看着沙滩上空空的小摊以及各种各样的脚印，想到那些卖力地吆喝着，只为能拥有短短几天“舌头”的
快乐的小妖怪们，再想想身边那些动不动就用沉默于封闭来对待这个世界的人们，突然觉得上善说的没错。
小妖们等待十年倾尽所有去换取的东西，已经拥有的人们，却那么容易就放弃。
不管怎样，不论是人，是妖，还是神，她都想说，当你想把自己关起来，当你放弃自己的舌头时，倒数十秒
，想想究竟是你怨恨的那个世界先放弃了你，还是你先放弃了这个世界。
所以，这个集市，还有海底囚，都应该继续存在下去。作为它的新任管理员，十年之后，欢迎各界光临。有
些人不想要的舌头，有好多妖怪想要呢。
清凉的风扑面而来，荡漾的海水温柔地漫过风晴雪的脚背，夏日海滩阳光，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风晴雪打开茶叶罐，一扬手，碧绿的茶叶落进海水。一只笨笨的老海龟从海水里浮出来，打了个哈欠，悠闲的游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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