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是液体形成水珠,从高处坠落的声音。
静——死一般的寂静——是韩烁和陈芊芊跟着林七一起走进陈家旧址那间祖庙时的第一感受。
那年第一代花垣城城主在此地建立祠堂时,还发家没多久,因而这祖庙建得并没有太阔绰。
小小的一间小房子伫立在群山深处,朝阳东升、夕阳西下都照射不到的地方。
多年来,各任城主遵循祖训,只对祖庙稍加修缮,而不行大兴土木扩建之事。只有每年城诞日,城主会携家眷前来行祭祀之礼,外人也是不必跋山涉水来祭拜的。
这个时节,正值仲夏,与城诞日时隔半年之久,因此远远看着就如一座无人问津的小庙无异。
韩烁既然答应了帮林七解决天雷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就不可能临阵脱逃,更何况不就是炸个福脉吗?玄虎少主还真不带怂的!
于是结果就是这二人一鬼结伴,带了两队人马就往这儿来了。
临到福脉跟前,韩烁又提议先进去看看情况,万一祖庙里头有人,总得把人请出来才好动手炸庙。
步入祖庙中,阴面而来的就是屋子长期紧闭的陈旧味道,还有上回祭祀留下的淡淡的檀香味道。
祖庙虽小,里头却显得挺宽敞。除了正中央供奉着几个灵位,以及地上的几个蒲团以外,竟几乎没有其他陈设。
“福脉这儿竟然什么摆设都没放吗?”林七讶异道,林家虽说是花垣城第一大户,然而毕竟不是陈家人。往年城诞日最多到一里地外遥遥祭拜,就算是尽了义务了,因而她这是第一回看到祖庙内部的样子。
韩烁也有些诧异。毕竟他印象里,家族祖庙一向是严格按照规制布置的,韩家的祖庙更是被他那位神神叨叨的长姐“打扮”得很是花哨……陈家祖庙,真是,与众不同!
陈芊芊在一旁吐槽道:“所以说啊,炸个福脉而已,多大点事儿?一会儿记得把牌位捞走就成。”陈芊芊摊手。
外人为要不要炸福脉救人这事儿吵得昏天黑地,其实从陈芊芊到城主都觉得啼笑皆非。对于陈家人而言,这真算不上什么大事,即便几个女儿下不了决心,城主最后也会作出恰当的决定。
至于外人,当真对初代城主选址的目的不清楚不明白。
第一代花垣城城主吃百家饭长大,机缘巧合之下靠着黑石矿带领小伙伴发家致富,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是依靠着一间落败的空庙活了下来。那座摇摇欲坠的破庙,给了那时尚且年幼的陈城主仅存的安全感与一线生机。
所以,初代城主将她的埋骨之地选在这里,留下了这间给她最后庇护的小庙。她留下遗嘱,这里永远无需看守,无家可归的孩子皆可到此留宿。
有一回陈芊芊随母亲来祭拜时,就曾见到一个穿着破烂的小丫头缩在祖庙的角落里。
母亲看到她什么都没说,只让陈芊芊把祭祀用的糕点放在案上,做完了仪式便准备离去。
陈芊芊拉住母亲的衣角,轻声问道:“她会吃掉我们给祖宗的糕点吗?”
那年还很年轻的城主揉了揉陈芊芊的头,告诉她:“无妨,祖宗会高兴的。”
那时的陈芊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说到底,是她们小瞧了初代陈城主。
感叹过后,林七忙碌起来,她爬上香案上去取老城主的牌位。突然,有一滴液体落到林七的手背上。
林七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突然一抹红色映入眼帘……红色?
她定睛一看,这分明是,血液!林七凭她灵敏的嗅觉以及在江湖行商多年的经验判断得出这个结论。
韩烁与陈芊芊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也聚集到了这里。
“出什么问题了?”韩烁代陈芊芊提出疑问。
祖庙之内灯光昏暗,唯有两扇小小的窗口透着光亮,韩烁也看不分明,才有这一问。
嚓——林七点燃了他们带来准备用来点炸药的火折子。火光照耀着她手上的血迹,以及……香案上的灵位。
陈芊芊眯起眼睛,看向牌位上空的天花板。
只见空无一物、毫无装饰的吊顶上,有一摊红色的血迹,并且正在不停地向下滴着血。
血液像是经过了精确的计算,毫无差错地渗透木板,滴在老城主的牌位上,将黑色的牌位染成了红黑色。
祖庙内的空气瞬间阴冷下来,哈出的热气呈现出水汽的模样。林七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双臂,喃喃自语道:“怎么突然这么冷?不会是闹鬼了吧?”
韩烁知道,陈芊芊这是生气了。
上一回她这么生气,还是二郡主陈楚楚在她的灵堂大放厥词……
陈芊芊直接穿过吊顶的木质结构,进到了祖庙屋顶的阁楼里。
眼前的景象……
即使是已经是亡魂的陈芊芊,也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