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张起灵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与其说做梦，不如说正在被迫旁观着一个人的一生。而那个人正是现在不知如何的龙葵。

人生能平淡如水也就能坎坷如浪。他是知道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有多离奇的经历，甚至曾经暗暗推测过，女孩的原型会是什么，或是飞禽或是走兽，甚至连水里的都有想过，却惟独没有想过她会是‘人’。至少曾经是。

张起灵就犹如一个缚地灵般，看着女孩从出生到牙牙学语，从无忧无虑到蹙眉频频。原来她之所以绣工那么好，是因为有一个天下巧手的母亲；之所以如此执着寻找王兄，是因为那个王兄情愿用一国来换她的平安；一个娇娇姑娘从不喊苦不喊累，他本以为是修行所致，没想到居然是以身祭剑。。。她还没来得及过十六岁生辰。。。还有，她的腿。。。

张起灵闭了闭眼，直到再次有了动静才睁开。。。该如何来形容所见到的呢？如果山海经是真的话，那么坚持将其记录下来的人一定会被视为疯子，一如现在的自己一样。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阴气在这里弥漫滋生。耳边无时不刻充斥着刺耳的尖叫与厉笑。那些在传说话本里才存在的妖精鬼怪在这里显得稀疏平常，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他们脱去人|皮后那些可怖的面目。周围极具威慑力的灵符雷电将里面的东西汇聚在一处，杀不死，同时也使他们逃不开。两者之间保持的微妙的平衡。

对于这里来说，也许多上一把有邪性的剑并不算什么，顶多也就是新奇一阵，之后便忘却脑后。可若是这把剑不仅邪性且有剑灵，那么一切都将要重新估算。而且相比之下，这个剑灵不仅前身为人，更是一派单纯稚嫩。

或是纯粹戏弄也好，或是对人类心怀恶意也罢，张起灵听着这些东西千奇百怪的理由，目的无一例外的都是以欺负初来乍到的剑灵为乐。可他整个人却是浑身僵硬的犹如石雕木刻一般看着女孩独自一人面对着恶语相向甚或是拳脚相加，那个姑娘无论承受多么残酷的恶意，也只是咬紧牙关不闻一声，唯有涉及到她的王兄时，才会开口反驳。奈何教养所致，实在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得捂着耳朵重复的喊着＂王兄是英雄＂“他一定会来找我的”等语。。。直到一众妖怪牵头，弄出一个假的王兄，使那个善良的公主崩溃。。。

　张起灵从未见过龙葵近乎绝望的呼唤，那一声王兄，是带着血的。也是那一刻，女孩周身可以勉强遮身的衣裙由蓝转红。一直温柔如水的眼眸也开始变得猩红嗜血。。。原来如此，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也是自那以后，女孩才算相对安全。

时间似乎都不曾眷顾这里，每一天都像是昨天，一成不变的尖叫，一成不变的恐吓。有些修为低阶的小妖甚至受不了而自行消散。也难怪这里虽然只进不出却一直未出岔子。张起灵不止一次地抬头看向刻满符文的墙顶，亦不止一次地尝试着活动手脚，但一直不起什么作用。偶尔看着女孩红蓝转换自说自话，或是与其他妖怪对骂，倒也算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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