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老前辈的功底真是一点没扔。”
许百顺乐了，现在他找上了史今：
许百顺“防左，刺！防右，刺！”
穿着军装的人尤其不喜欢跟百姓动手动脚，
史今生硬地挨了好几下，终于忍不住闪开，
许百顺看着村长得意的笑脸，忽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事。
村长“百顺的功底可真是一点没扔。”
许百顺脸涨得通红，想回嘴，又想给史今道歉，
但此时此地他不好回嘴，他也没有说对不起的习惯。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许三宝拖着一张大桌，顶着几张凳从屋里出来，
这是史今的期盼，也是许百顺的救星。
几乎在这同时，许百顺跑了过去，夺过桌子：
许百顺“叫你搬！拖呢？桌子腿要不要了？”
他生怕，这会暴露出许三宝的羸弱。
牵一发动全身，许三宝披挂的什物落了一地。
史今在叮当二五的撞击声中苦笑，他发现他的家访真是进行不下去了。
桌上的一片红辣椒色中，
许三宝筷下如雨，许百顺频频举杯，
史今的苦笑已经频繁得让脸上出现了两条笑纹。
村长不吃，也不喝，
他旁观，
并意识到事情正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许百顺“吃呀！当兵还有怕辣的？”
史今“我不怕辣，我……敬您一杯。”
许百顺美滋滋地接受了：
许百顺“我家老三不错吧？”
史今看看至今未跟他交流过一字的许三宝，后者坐得低，只能看见一个晃动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同时精确地挑选着菜中的辣椒。
史今“挺好。可是老前辈，有句话还得先跟您说。这么说您千万别介意，我团正在加速机械化进程，冲击速度每小时几十公里，空地协同，要掌握的可不只是开枪……虽然部队今年有意招女兵，但对兵员的素质和反应能力要求很高。”
他看看许三宝又看看许百顺：
史今“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村长“他明白。他不明白我回头跟他说明白。”
许百顺闷头吃喝。
史今“我们连就打算在近年实现全高中连，许三宝同志可惜是初中毕业……”
许百顺闷头吃喝。
史今“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村长“明白明白。”
许百顺终于抬头，拿了杯子跟史今要碰，史今只好接住。
许百顺“知道为啥非得跟你喝酒？”
村长“为你孩子当兵呗。”
史今只好摇头：
史今“那不是，老前辈自有前辈的情谊。”
许百顺瞪着眼，祭出了他的厚颜和心计：
许百顺“怎么不是？就是嘛！就是想把三宝儿交给你嘛！她是个女娃，不会种地，不会发财，胆小，连杀猪也不敢看，可她听话！听话就好使唤对不对？”
史今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
只好低着头发呆，
这就势必和许三宝对眼，
他忽然发现这个人的眼神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混浊，
慌乱下隐藏着一股热切，小动物一样的清澈灵动，
她吃，也不是因为馋嘴而因为窘迫。
许三宝发现被人注意时，就立刻又埋头在菜碗上，对着它们，她不犯紧张。
许百顺“你带她个三两年，她就出息了。你就把我们三宝儿给成全了——”
许百顺“这话实在不？”
史今“实在。”
许百顺“当兵讲个实在，这么实在的人你们当然得要。你看看她，看看她……”
这一看就看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只能看见许三宝忙碌的筷子，越埋越低地小脑袋。
许百顺“三宝儿！”
许三宝被喝得跳了起来，拼命想咽下嘴里的食物。
许百顺“今天争的是你将来的活路呀！还在这吃吃吃！”
许三宝“我本来……也没想过要那样活……”
许百顺“那你还想怎么活?!你还要不要活!在村里能有什么出息?!”
许三宝想说自己可以靠读书，但一抬眼就看见许百顺因血管出血而通红的眼睛和激动颤抖的手，终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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