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带着商队的伙计们打马扬鞭进入北平城门口的时候，
第一眼就看见了和司机老葛一起等在车边的瑞希。
与端着毛巾梳子翘首以盼的老葛不同，
瑞希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烫绒旗袍，带着一个蕾丝边的宽沿毛呢帽子，仰面靠在汽车上看北平城上空的蓝天。
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不像是专门来接人的，而像是来外面晒太阳散心的。
程凤台“瑞希！”
程凤台开口叫她。
瑞希这才睁开了眯着的眼，笑着看他，道：
Reese瑞希“原来你还会骑马？”
程凤台翻身下马，把帽子扔给老葛，张开手臂就要过来抱瑞希，
他想用这西方的礼仪来表达他与瑞希久别重逢的惊喜。
然而瑞希却伸手抵住他，后退了几步，道：
Reese瑞希“这旗袍可是二奶奶给我穿的，二爷您浑身又是血又是土的，把我衣服弄脏了，我回去怎么跟她交代？”
程凤台怕妻子见了自己走商路回来风尘仆仆的样子担心，
都是要收拾干净体面才会回家的，
因而瑞希和老曹来接他是瞒着范湘儿的，
若是瑞希把衣服弄脏了，回去又要想理由、编借口得糊弄人，
实在麻烦。
程凤台听了她的话，便对着汽车后视镜用毛巾擦脸上的血迹，边擦边问瑞希道：
程凤台“二爷？你是来取笑我的吧？”
瑞希摇摇头道：
Reese瑞希“我把你当哥哥，叫你们二爷二奶奶也没什么不妥的。总比被你俩一口一个小姑姑的叫着舒心吧！”
程凤台“小姑姑？”
程凤台想了想，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程凤台“我还真是说不出口。”
Reese瑞希“我妈妈的大表哥是二奶奶的祖父。因着这个，我就平白比你们高出一辈来，真别扭。”
程凤台见她抱怨，
抬手摘了她的帽子，拍了下她的头顶，道：
程凤台“在中国，名门望族就是这样的，有认不完的亲戚，想把关系理清，可是件难事。”
摘了帽子，瑞希的面孔和头发都露了出来。
浅金色的头发，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白皮肤，
深眼窝里像湖水一样清澈的蓝色眼瞳，
高挺的鼻子，玫瑰色的唇。
程凤台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瑞希，
充满异域的风情的长相再加上高挑细瘦的身材……
程凤台恍然大悟道：
程凤台“瑞希，难怪你要戴着顶帽子了。你这形象气质，和旗袍实在是不搭啊！穿着……怪滑稽的。”
Reese瑞希“……”
瑞希气得跳脚，甚至想要狠狠地踩程凤台一下。
怎么能用这么直白的话来调侃一个女孩子？！
更何况，
她生长在英国，身体里还留着一半英国人的血液，
没有中国女人的秀美的外貌，典雅的气质，
是她的错吗？
她自己衬不衬得起旗袍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奈何二奶奶一片真心诚意，捧出的旗袍精美漂亮，
瑞希就只得入乡随俗，恭敬不如从命地穿上了旗袍。
程凤台“哎！现在不好看不要紧，你以后有的是机会穿中国的衣服，兴许，穿着穿着就顺眼了呢？”
程凤台还在乐此不疲地补刀。
瑞希不会骂人，对着朋友也说不出什么反击的狠话，
只得做足了生气的表情，指着程凤台的鼻子道：
Reese瑞希“你跟我想象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程凤台饶有兴致地问：
程凤台“那你想象中的我该是怎么样？”
Reese瑞希“绅士啊！”
瑞希回答，
Reese瑞希“我本来以为你会像你梦想的那样成为一个大作家。”
Reese瑞希“你当年回中国的时候说要接手家业。我就又想，也许你会成为一个像我父亲那样的大商人。”
Reese瑞希“但即便是商人也要是那种文质彬彬，绅士做派的商人！”
程凤台有点难过，
他想起自己留学的那段日子，想起瑞希曾经见过的，那个身上闪着梦想的光芒的程凤台。
他苦笑了一下，道：
程凤台“那我现在像什么？”
瑞希见他情绪变得低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找补回去：
Reese瑞希“其实，我见你家里西装革履的照片也很有绅士派头的。”
Reese瑞希“只是现在这身衣服不像绅士，而像骑士。”
Reese瑞希“骑士也很酷啊，勇闯四方，建功立业，守护自己的家族领土之类的。”
瑞希把老曹手里的帽子又扣回程凤台的脑袋上，笑着说：
Reese瑞希“这样也有意思，像美国的牛仔！”
程凤台知道瑞希有意哄他，
心道:
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可爱懂事，总像个小太阳似的，让人觉得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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