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束杜鹃花——
商细蕊的《百花亭》唱到后半部分的时候，观众们的情绪就变了。
扔向台上的银元变成了瓜子皮和果皮，喝彩声变成了一片嘘声。有脾气暴躁的冲着台上大喊：
“下去吧！”
“滚下去！”
“别唱了！糟蹋杨贵妃！”
商细蕊不为所动，依旧从容地唱着。
台下的观众纷纷起座离去，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垂头丧气。
Reese瑞希“他们怎么了？商细蕊不是唱的挺好的嘛？”
瑞希看到隔壁包间的人也都陆续离去，不明所以地问范涟发生了什么事。
范涟“蕊哥儿千好万好，只有一点，戏迷们不喜欢。”
Reese瑞希“是哪一点？”
范涟“他爱改戏。戏本子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他说改就给改了，戏迷能买账吗？”
Reese瑞希“嗯……我觉得他刚刚唱得挺好的呀，又不是胡唱乱唱。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要是每个人都唱的一摸一样，那跟留声机有什么分别？”
范涟笑了笑，道：
范涟“蕊哥儿总算是等到一个支持他的人，他要知道了，肯定高兴。”
等商细蕊的整场戏唱完，戏院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尤其是二楼的包厢就剩下范涟和瑞希这一桌。
商细蕊没有返场，下了台就没再上来。
范涟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套和帽子，对瑞希道：
范涟“走吧？带你到后台见他。”
瑞希抱起桌上的那一束杜鹃花，跟着范涟下楼。
范涟轻车熟路地把瑞希领到后台，
后台卸妆的戏子们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范四爷。
商细蕊不在这些人里面，他有自己单独的化妆间。
范涟领瑞希来到商细蕊的化妆间门口，抬手敲了敲巾。
有个编着长辫子的姑娘打开了门，
小来“范四爷？”
范涟“嗯，小来。我来看看蕊哥儿。”
小来看了一眼范涟身后的瑞希，对她笑了笑，道：
小来“您二位跟我进来吧，我们班主正在里间卸妆呢。”
推开里间的门，
瑞希看见了已经脱下戏服的商细蕊正穿着白色的衣袍，坐在镜前卸妆。
哪花影重叠的精致戏服被妥善的挂在衣架上，
商细蕊还没卸去假发和装扮，
只看他的脸还是杨贵妃的姣美模样，
背脊挺得很直，是英朗挺拔的男子身形。
明明是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在台上的时候就能如杨贵妃一样的媚骨天成呢？
瑞希越觉得他奇妙，就越喜欢他。
小来对专心卸妆的商细蕊道：
小来“班主，范四爷来看你了。”
商细蕊闻声回头，视线与瑞希相撞。
卸下粉黛的丹凤眼，又俊又美，黑色的瞳孔，毫无防备的照见瑞希那双又大又蓝的眼睛。
女孩穿着时髦，化着精致的妆，微卷的细软金发清清爽爽的束在脑后，干净利落，颇有英气。
白皮肤，高鼻梁，深眼眶，
眼眸是淡淡的发暗的蓝，
像是知更鸟卵一样的颜色。
这样精致有特别的美貌，
商细蕊只在北平城电影院外的宣传画上见过。
范涟“蕊哥儿，她叫Reese，今天第一次听戏，就迷上你了。从头听到尾呢！”
瑞希抱着花束走向商细蕊，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
商细蕊看着她勾起美好弧度的唇，心想，
她一定是涂了什么时兴的化妆品，不然怎会唇上尽是诱人的蜜色？
瑞希把杜鹃花递给他，说：
Reese瑞希“送给你的，感谢你，让我看到这么好的演出。”
商细蕊不做什么巡演的大场子，
在戏院唱戏来听的都是老票友，
自然没人会搞送花这一套。
以前也有年轻的小姐或者女学生送过，
不过她们送的都是百合玫瑰之类，
倒还是第一次有人送他一束杜鹃花。
商细蕊把花束接到怀里，
枝枝蔓蔓的红潋滟地颤动着，
荡起层叠、妩媚的涟漪。
花枝荡得他心尖也跟着颤，忙抬起头不再看花，对瑞希礼貌道：
商细蕊“谢谢小姐。”
Reese瑞希“瑞希，我的中文名字。你可以这样叫我。”
瑞希，原来她有一个中文名字。
她真奇怪，
长着欧洲人的五官，却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商细蕊“小姐姓瑞，是满族人？”
商细蕊问出来，立即又觉得自己说话实在是蠢，她的长相，摆明了是外国人嘛！
哪知瑞希点了点头，惊喜道：
Reese瑞希“你知道的可真多！我中文名字是跟妈妈姓瑞的，我的外公确实是满洲镶蓝旗的。”
商细蕊连字都不会写几个，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热情地夸“博学多识”，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道：
商细蕊“这……这也没什么的。”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里有亮亮的光。
瑞希想起自己曾在森林里见过的，一只温驯的小熊。
Reese瑞希“我能跟你做朋友吗?我特别喜欢你！”
瑞希问。
商细蕊不假思索地答：
商细蕊“当然，这是小姐看得起我。”
语气里还带这些类似于拜把子似的豪气干云。
Reese瑞希“那……我以后能叫你小Siri吗？”
商细蕊“啊？”
商细蕊愣了，
小·····什么来着？
Reese瑞希“Siri，就是细蕊的英文谐音呀。我觉得这个名字超级可爱！”
商细蕊正红着脸，范涟走过去揽住他的肩，道：
范涟“瑞瑞你看着，还是我们蕊哥儿可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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