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开枪啊!快开枪!”
卫国平不停地喊,
他父母早死了,一个人赤条条无牵挂,
不怕牺牲,那叫光荣。
然而,陈山河不肯,他在全神贯注地等那个确保不会伤到卫国平的时机。
最后,是两声枪响叠起来,枪声响彻寂静的陈家村,划破浓黑的雨幕,
引来狗和鹅的叫声,
被惊醒的和还没睡的村民们都纳闷,究竟是哪家的熊孩子会在雨夜里点麻雷子玩。
只有陈家的二老肉跳心惊……他们家的那两个孩子是带着枪出去的。
三天后,纪委的同志下发了他们的调查结果,警局局长把个人二等功的勋章发给卫国平,把烈士证书和个人一等功勋章带给陈家二老,
陈山河葬在烈士陵园,葬礼由警局操办,陈家二老悲痛到麻木,头发完全白了。
卫国平单膝跪在陈山河墓前,想起三天前他和陈山河离开陈家的时候,灯下的两位老人远没有现在这样苍老。
两声枪响几乎是叠在一起的,
子弹射向陈山河的时候,卫国平和通缉犯的手一起握在他的那把枪上,他不知道那家伙是在什么时候把手指扭曲地别进扳机里的——
他和凶手一起持着那把杀死陈山河的枪,那么,他跟凶手是否还有区别呢?
有的,
区别是嫌疑犯死于正义的警察枪下,
卫国平口袋里装着屈辱的二等功勋章,跪在正义的警察墓前。
一个罪人死了,另一个罪人苟活。
陈山河一心去找那个能够准确地瞄准通缉犯而不伤及卫国平的射击时机——以把自己暴露在另一把枪的射击范围内为代价。
他想,卫国平是他带出来的后辈,作为前辈当然是有责任把他从陷阱中解救出来的。
“国平……起来吧……”
老陈非常疲惫,他先后失去了他的养子和亲生儿子,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了,他再也没有儿子可以失去了,
“山河当你是亲弟弟。”就像对江河一样……
老陈没有继续说下去。
卫国平转过身,双膝跪地,向两位老人磕了一个头,
“叔,婶,今后我给你们养老。”
说完,又磕了两下,他希望自己是最虔诚的罪人。
陈母拼命摇头,虚弱地靠在老陈身上,以为流干了的眼泪又漫出眼眶。
两个老人颤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现在,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傍了。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老陈说,
“国平,不是你的责任。”
我儿子的死不是你的责任,替我儿子尽孝也不是你的责任。
卫国平含着泪抬起眼,几乎是乞怜地看着他们,他渴求赎罪的机会,否则他会觉得自己连活着都是“苟且”,
但,两位老人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们抱着陈山河的证书和勋章,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卫国平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陵园深绿色的雪松后面,深深地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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