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
谢怜“怎么了吗?”
扶摇“没什么,只是好奇你还在多少个地方收过破烂。”
谢怜笑了笑,低头继续看。须臾,他忽然说了两个字
谢怜“将军。”
南风与扶摇同时道:“什么?”
谢怜抬头,道
谢怜“我说,这个石板,最上面写的这几个字,是‘将军’。”
顿了顿,又道
谢怜“不过,‘将军’后面还有一个字符。但是,最后这个字符的意思,我不是很确定。”
南风似乎松了口气,道
南风“那你再看看好了。”
谢怜一点头,南风托着那团掌心焰,手稍稍又往前挪了一点。这一挪,谢怜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视线的边缘,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
他双手按在刻满文字的石板上,缓缓抬头。
只见石板上方,幽幽的火焰,照出了黑暗中一张肌肉僵硬的人脸。这张脸,两个眼珠子往下看着,正在盯着他。
万能角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起来的不是他们,而是那张肌肉僵硬的人脸。
南风另一只手也托起了掌心焰,双手火焰猛地蹿起老高,终于把整个岩洞的内部都照亮了。
方才那火焰照出来的,是一个一直藏在黑暗中的人,此刻他连滚带爬往一旁退去,缩到岩洞深处的边缘,而那边缘竟是早已经缩了七八个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南风喝道
南风“你们是什么人?!”
这一声喝灌得整个岩洞内在嗡嗡作响,谢怜原本就被方才那阵尖叫震得双耳之中隐隐发疼,此时不得已捂了捂耳朵。
风沙太大,噪音盖耳,他们说话低声一点都要听不清彼此,而进洞之后,先开始讨论那半月国师,后来又聚精会神解读这石板,竟是一直没觉察这洞里还一声不吭地躲着其他人。
半响,一名老者才道
万能角色“我们是过路的商队,普通的商人。风沙太大,走不了,就在这儿避风。”
他是这群人中最镇定的一个,看起来应当是为首者。南风又道
南风“既是普通的过路商人,为何鬼鬼祟祟躲藏在此?”
那老者刚要说话,他身边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便大声道
万能角色“我们本来也不是鬼鬼祟祟的,你们突然冲进来,谁知道你们是好是坏?后来隐隐约约听你们一直说,什么半月国师,什么鬼界,手里还会凭空放火,我们还以为你们是那半月士兵,出来巡逻抓人吃了,哪里还敢出声?”
那老者似是怕他言语冲撞,惹怒了对方,道
万能角色“天生,别乱说话。”
那少年浓眉大眼,生得虎头虎脑的,被长辈一说,当即住口。谢怜耳朵终于不痛了,放下手,和颜悦色地道
谢怜“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大家都不必紧张,都放轻松一些。”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
谢怜“我们当然不是什么半月士兵了。在下是一间道观的观主,这几位都是我观内的……人,学的都是奇门遁甲之术。你们是普通商人,我们也只是普通道人,并无恶意,只是同为避风人,又恰好进了同一个岩洞罢了。”
他语音温和,如此慢吞吞道来,颇能安抚人的情绪。反复解释和保证后,一众商人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
谁知,三郎忽然笑道
三郎“哪里,我瞧这几位商人可不普通,谦虚了。”
众人不解,望他。三郎道
三郎“半月关不是‘每逢过关,失踪过半’吗。明知有此传闻,还敢从这里过,也算得十分有胆量了。如何能说普通?”
闻言,那老者道
万能角色“这位少年人,这可不一定。其实,传闻多有夸大之处,也有很多商队从这里过,走得平平安安的。”
三郎“哦?”
万能角色老者道:“只要找对人带路,不要误入以前半月国的领地就行了。所以,我们这次过关,特地找了一位本地人带路。”
那少年天生道
万能角色“是啊!还是要看带路人。这一路上多亏了阿昭哥。他带我们避开了好多流沙,之前一看起风,赶紧带我们找地方躲了,不然现在说不定咱们就被沙子给活埋了。”
谢怜看了一眼,给他们带路的那位阿昭十分年轻,约二十来岁,生得一副俊秀木讷的面孔,被大家夸也没什么表示,只闷头道
万能角色“这没什么,都是职责所在。希望这风过去了,大家的骆驼和货也都没事。”
万能角色“一定没事的!”
这群商人态度十分乐观,谢怜却总觉得,事情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
如果不误入半月国遗地就不会有问题,那难道以往那些“失踪过半”的商队,全都是自己不信邪执意送死?
他想了想,低声对南风扶摇道
谢怜“事发突然,等这阵风沙过了,我们先确保这些人安全离开,再去半月国故地一探究竟。”
再低头继续看那石板上的文字。他方才认出了“将军”两个字符,可那是因为这个词使用的还算多,而他到半月国,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
就算当时学得熟了,过了两百年,什么都会忘个精光了,如今突然重拾,还真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这时,一旁三郎道
三郎“将军冢。”
他一说,谢怜便记起来了。最后这个字符,不正是“冢、墓、穴”的意思吗?
他回头,奇道
谢怜“三郎,莫非你也会半月文?”
三郎笑道
三郎“不多。兴趣使然,认识几个。”
谢怜已经习惯他这么说了。半月文本身就偏稀,懂已是难得,“冢”这个字眼又不是什么常用词,若真的只是“认识几个”,如何会刚好识得这一个?他说“不多”,恐怕意思就等同于“尽管问都不怕”,当即莞尔道
谢怜“好极了。说不定你认识的那几个,刚好是我不认识的那几个。你过来,我们一起看。”
他轻轻招手,三郎便过去了。南风和扶摇在一旁托着掌心焰,为他们两人照明。谢怜的手指慢慢拂过碑上文字,和三郎一起低声讨论,轻声识读。读着读着,目光越来越奇,最终又渐渐沉淀。
那少年天生似乎对石碑上的内容非常感兴趣问道
万能角色几位哥哥,这石碑上写的是什么呀?
于是谢怜便和花城一起开始讲这石碑上的内容
这石碑上写的是一位中原的将军,这位将军很是奇特。虽然石板上通篇称他为将军,但其实,他只是一名校尉。
后来他一路被贬,这位校尉之所以越做越低,并非是因为他武力不济,不配其职,而是因为两国关系不善,可他在战场之上,非但总是毫无建树,反而多番碍事。
南风“什么叫碍事?”
三郎非但阻拦对方杀害己方百姓,也阻拦己方杀害对方百姓。阻拦一次就降一级。
面前这群商人,既不是居住在边境一带的百姓,也不是两百年前的古人。如今,半月国已灰飞烟灭,众人再提起,自然可以轻描淡写,同情唏嘘,甚至赞美几句。
扶摇则是嗤了一声,道
扶摇“可笑至极。”
扶摇“在其位则谋其职,这人既然做了士兵,就该时刻牢记着保卫自己的国家,在前线奋勇杀敌。两国交兵,杀伤再所难免,如此妇人之仁,只会让己方战友对他厌憎,敌方将士觉得他滑稽可笑。并不会有任何人感谢他。”
他这番话也是极有道理,因此岩洞内一片沉默。扶摇又淡淡地道
扶摇“到最后,这种人就只有一个下场——死。而且,多半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无言片刻,谢怜打破了沉默,道
谢怜“是啊。你说的挺对。死了。”
谢怜上面说,是有一次双方交战时,打着打着,这人靴带没系紧,自己踩着了,摔了一跤,就……就被双方杀红了眼的士兵乱脚踩死、乱刀砍死了。
万能角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皆大笑
三郎挑起一边眉,道
三郎“很好笑吗?”
谢怜“咳。是啊,挺惨的。大家同情一点,不要笑嘛。既是在人家的碑冢里,给他一点面子嘛。”
万能角色天生忙道:“我没有恶意的!不过,这也太……有点……哈哈……”
谢怜没办法,因为他读到这里的时候,也有点想笑,只好不提,继续识读下去,翻译出来,道
谢怜“总而言之,虽然这位校尉在军队中口碑不佳,但边境之地的半月国国民和中原人有些受过他的照顾,便称其为‘将军’,为他在这里修了一个简单的石冢,立了一块石板纪念他。”
三郎“后来,半月国人还发现了这块石碑的神奇之处,只要对这块石板跪拜三次,便可在戈壁逢凶化吉。”
众人一听,好几个马上就拜起来了,都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谢怜却莫名其妙
谢怜“啊?有这句吗?这么神奇?”
三郎“没有。我编的。既然他们方才笑过了,现在拜一拜,不为过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沙土之上,赫然盘着一条色泽艳丽的长蛇!
那蛇的蛇皮似乎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鲜艳的紫红色,紫红色里还掺着丝丝缕缕的黑色,令人联想到内脏的颜色,甚不舒服,而那蛇尾居然是肉色的,并且一节一节,仿佛生了一层一层的硬壳,不像是蛇尾,倒像是一条蝎子的尾巴。
挽歌哥哥,那是蝎尾蛇!
挽歌一看就认出了这种蛇,经她一喊,谢怜也反应过来
谢怜“当心它尾巴!”
话音未落,那蛇的纠缠的尾巴忽然之间松开了三郎的手臂,尾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蛇头,往后一弹,猛地一刺!
那尾巴刺势极猛,三郎却是右手倏出,随手一捉,便把那尾巴也轻松捉住了。他将这尾巴捏住,像拿着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拿给谢怜看,笑道
三郎“这尾巴生得有意思。”
只见这蛇的尾巴尖尖之末,竟是生着一根肉红色的刺。谢怜松了口气,道
谢怜“没扎中就好。果然是蝎尾蛇。”
南风与扶摇也过来看那蛇,道:“蝎尾蛇?”
听到这两人问,谢怜本来想回答,挽歌婉婉到来
挽歌这是半月国一种特有的毒物,数量还算稀少,身似蛇,尾似蝎,毒性却比这两者加起来还猛烈,不管是被它的毒牙咬中了,还是被它的毒尾扎中了,都活不过多久。
说到这里,谢怜就看见三郎把那蛇盘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折腾,时而拉长,时而压短,时而当成毛巾拧,就差把它打个蝴蝶结了,无言片刻,温声劝道
谢怜“三郎,别玩儿它了,很危险的。”
三郎“没事。哥哥不用担心。这蝎尾蛇可是半月国师的图腾,机会难得,当然要看个仔细。”
谢怜一怔,道
谢怜“半月国师的图腾?”
挽歌“那半月国师正是因为能操纵这种蝎尾蛇,半月人才认为她法力无边,拜她为国师。”
三郎是的
一听到“操纵”二字,谢怜便觉不妙,心想,这但凡说到“操纵”,那可从来都是一大群一大片的,立即道
谢怜“大家现在赶紧先出去,这蝎尾蛇怕是不止一条……”
他还未说完,洞内便是一片的惨叫,有许多人都被蝎尾蛇咬了。
扶摇和南风两团掌心炎打了过去,谢怜急忙让大家出去。忽然,天生喊道
万能角色“郑伯伯!”
他扶着的那老者倒下了。谢怜抢上前去,道
谢怜“怎么了?”
那郑老伯满脸痛苦之色,颤颤巍巍举起了手。谢怜捉住他手一看,心下一沉,只见他虎口一处呈紫红之色,肿的老高,肿胀处勉强能看见一个极细的小洞,这么小一个伤口,怕是被扎中了一时半会儿也觉察不了
谢怜“大家快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万一有赶紧用绳子扎住!”
再翻过他手腕一看经脉,有一条肉眼可见的紫红之色正顺着他的经脉往上爬。谢怜心想这蛇毒好生厉害,正要解下若邪,却见阿昭撕下布条往那老人小臂中央一扎,扎得死紧,阻绝了毒血倒流流上心脏。
他动作迅速无比,谢怜暗暗一赞,一抬头,不消他多说,南风已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谢怜给那老者服下,天生慌得大叫
万能角色“伯伯,你没事吧?!阿昭哥,伯伯不会死吧?!”
万能角色阿昭摇了摇头,道:“被蝎尾蛇咬中,两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
万能角色天生一怔,道:“那……那怎么办啊?”
万能角色郑老伯是商队首领,众商人也急道:“这位小兄弟不是给他吃了药吗?”
南风“我给他吃的也不是解药,临时续命的。最多帮他把两个时辰拖延到十二个时辰。”
万能角色众商人都是一片忙乱:“只有十二个时辰?”“这么说,岂不是就只能这样等死了?”“这毒没救了吗?”
这时,三郎却慢慢走了上来,道
三郎“有救。”
众人纷纷望向他。天生一喜,转头道
万能角色“昭哥,有救你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
阿昭却是不说话,无声地摇了一下头。三郎道
三郎“他当然不好说。如果中毒的人有救,别的人却可能没救,怎么说?”
谢怜“三郎,怎么说?”
三郎“哥哥,你可知这蝎尾蛇的传说来历?”
说的时候还看了挽歌一眼,挽歌秒懂道
挽歌传说,在数百年前,半月国有一位国主,进深山打猎,无意间抓住了两只毒物所化的妖精,一只毒蛇精和一只蝎子精。这两只毒物在深山修炼,不问世事,从未害人,但半月国主以它们是毒物、迟早会害人为由,要将他们杀死。
挽歌两只妖精苦苦哀求国主放它们一条生路,国主却是生性残暴,强迫两只妖精在他和一众大臣面前交|尾,供他们在宴会上饮酒取乐。而宴会结束后,国主还是将两只毒物杀死了。唯有王后于心不忍,又不敢违逆国主,便摘下了一片香草叶子,抛了过去,盖在两只毒物的尸体身上。
挽歌毒蛇与蝎子化为邪物,十分怨恨,诅咒它们交尾后生下的后代将永远留在此地,杀害半月国的人民。因此,蝎尾蛇只在半月国一带出没,而一旦被它们咬中或刺中,毒发迅猛,死状凄惨。
挽歌然而,因王后那一叶之仁,当日王后用来抛过去遮盖它们的香草叶子是可以解这种毒的。
言罢,三郎道
三郎“那种香草叫做善月草,也只生长在半月国故国境内。”
众人听后都持有怀疑,那种神话传说真能当真吗?这可是人命哪!
万能角色阿昭道:“神话传说真假不知。但是,半月国境内,的确生长着善月草。而善月草,的确可以解蝎尾蛇的毒。”
谢怜“也就是说,被蝎尾蛇咬中的人,只有一线生机。而这一线生机,要到半月国故地里才能获取?”
难怪有许多路过的商队和旅人明知“每逢过关,失踪过半”,也还会闯入半月国的故地了。并不是因为他们一心造作非要往死里去,而是因为,说不定他们不进去就会死!

作者(小离)感谢上面两位的关注♥♥,一会儿我会继续更,至于发布的时间可能会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