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雪落有声

江北北握着两条银链在掌心揉成一团，金属刮擦声刺得她耳膜发疼。昨夜金钟仁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开窗帘，月光把吊坠上的刻痕照得清晰可见——"JZR"和"B"字母缠绕的花纹下，还有一行小字："2019.12.17"。

那是边伯贤住院的日子。

手机又震动起来，林小满的信息在黑暗里泛着冷光："边伯贤查的是金钟仁小时候住院的记录！我刚从市立医院后门出来，看见有人往她手里塞档案袋......"

玄关传来响动，江北北猛地攥紧银链。金钟仁穿着昨夜那件大衣走了进来，领口沾着未化的雪。他伸手去拿外套时，江北北故意把断链在掌心绕了两圈。

"送她的项链，"她听见自己声音很轻，"也是亲手挑的吗？"

金钟仁筷子尖抖了一下，粥溅到袖口也没擦。他低头扒拉着饭，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是要把自己藏进去。

江北北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去医院。"

"不去。"

"你发烧还没退。"

"我说了不去！"金钟仁猛地拍桌，瓷碗跳起半尺高。他喘息几下，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江北北追到玄关，拽住他衣角时看见玻璃窗映出两人对峙的倒影。昨夜融化的雪水重新结冰，在他们脚下裂成蛛网般的纹路。

"这次换我追你。"她对着他的背影说。

校门口寒风卷着雪沫往领口钻，林小满把热奶茶塞进江北北手里："那人从便利店就跟到这儿了。"她努努嘴，树后男人裹着黑色大衣，围巾遮住半张脸。

李承焕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把江北北拽到教学楼拐角："金钟仁十年前在市立医院做过心理评估。"他难得没毒舌，声音压得很低，"有人在查他的诊疗记录。"

江北北接过他递来的手机，边伯贤的搜索记录刺目地亮着：

"儿童分离性焦虑症"\

"创伤后应激障碍诊断标准"\

"金钟仁 幼年住院记录"

图书馆暖气开得太足，松木香混着消毒水味儿往鼻子里钻。江北北装作找参考书，目光扫过边伯贤的书包。那角泛黄照片太熟悉了——和密码本里夹着的速写纸一样皱巴巴的，却比那些画更真实。

照片上蜷缩的小男孩抱着膝盖，病号服空荡荡挂在身上。床头摆着已经凉透的玉子烧，胡萝卜耳朵蔫蔫地耷拉着。右下角印着日期：2005年6月。

正是密码本第一页的时间。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烧吗？"边伯贤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抱着一摞旧书，珍珠项链在颈间泛着柔光，"每次想靠近谁的时候就会发烧，这是他的身体在惩罚自己。"

江北北攥紧书包带："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你以为的守护可能是伤害。"边伯贤翻开手中相册，更多照片如雪片般散落。每张都是不同年份的金钟仁：输液时攥着江北北送的千纸鹤，手术前偷偷把护身符塞进她的书包，复健时摔倒在操场雪地里......

"他送我的项链，是用当年病房里的输液管编的。"边伯贤指尖抚过自己锁骨间的银链，"你说，他到底是把我当替代品，还是......"

"闭嘴！"

江北北扑过去抢照片，却被边伯贤闪身躲开。她踉跄几步撞到书架，灰尘簌簌落在睫毛上。当看清最后一张照片时，喉咙突然哽住——画面里是哭泣的小金钟仁，而他抱着的分明是六岁的自己。

那年她第一次保护他。

上课铃炸响在耳边，却没人离开。江北北扯断了边伯贤的珍珠项链，珠子滚落一地。她举着照片的手在抖："你凭什么...凭什么把他这些藏起来..."

"因为我才是那个最先逃开的人啊。"边伯贤捡起一颗珍珠，泪水滴在泛黄的照片上，"我害怕他的病，害怕他的偏执，更害怕...他宁可伤害自己也要靠近别人的模样。"

金钟仁冲进来时，正撞见边伯贤举起更多童年旧物。褪色的玩具熊、带补丁的书包、蜡笔画上歪歪扭扭写着"我要有个家"。他瞳孔骤然收缩，喉结剧烈滚动如同窒息。

江北北突然读懂他的病症根源。

那些年她以为自己在守护他，其实一直是他在为她活着。每当想要靠近她的时候，身体就会本能地发病；每当感到安心的时候，潜意识就会强迫自己逃离。就像此刻，他手腕内侧的疤痕正在颤抖——那是最深的一道，刻着她的生日。

"这次换我做你的铠甲。"江北北当众戴上重新接好的银链。雪花透过天窗飘进来，落在金钟仁苍白的脸上。

边伯贤将照片残片藏进裙袋，望向窗外飘雪若有所思。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盖过了她唇边那句低语：

"但愿你能承受真相的重量。"

\[未完待续\]江北北的手指陷在旧书堆里。金钟仁冲进来时带起一阵风，掀开边伯贤抱着的相册。更多的照片飘出来，落在她脚边。

六岁的自己正蹲在雪地里堆雪人。背后站着穿病号服的小金钟仁，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他怀里抱着她早上送来的千纸鹤，塑料袋被攥得哗哗响。

"那天你发烧没来上学。"边伯贤踩过满地照片，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他偷偷把千纸鹤塞进你家信箱，结果当天夜里就急性肺炎住院了。"

江北北感觉喉咙里泛起铁锈味。她看着照片上歪歪扭扭的雪人——左手是空的，少了一只手。就像密码本里画的那个雪人，永远在等待有人来补全。

"住口。"金钟仁的声音像绷到极限的琴弦。他弯腰去捡照片，指尖扫过江北北脚背时猛地一颤。那些年他刻意避开的温度，此刻灼得他手指发抖。

边伯贤突然笑了："你知道为什么他的病房总有一盏长明灯吗？因为他怕黑。怕到每次关灯就会呕吐抽搐，可他又不敢开灯——因为你说过喜欢看星星。"

江北北的眼眶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