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现在，轮到我来爱你

暴雨像要把天地劈开。江北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眼前锈迹斑斑的铁门。东区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像一张张开的嘴，黑暗中透出腐朽的气息。

"最后一次问你。"李承焕的声音混着雨声，"真要进去？"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碎裂的水晶划破指尖，血珠顺着掌纹流淌，在密码本残页上晕开了"原谅我"三个字。锁骨处的红痕在暴雨中泛着幽蓝的光，像条活过来的蛇。

"废话。"她伸手推开铁门，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根发酸。

李承焕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两人踩着吱呀作响的台阶往下走，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江北北摸着墙往前走，指尖触到冰凉的水珠和霉斑。

"当年他们在这儿关了多少人？"她问。

"不止是人。"李承焕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还有记忆、情感，甚至——灵魂。"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江北北差点摔倒。她的鞋跟卡在了地缝里，整个人往前扑去。李承焕伸手扶住她腰，力道大得让她撞在他胸口上。

"小心点。"他的声音有些哑，"这里比天文馆更危险。"

江北北推开他，却闻到他防护服下隐约的雪松香。和金钟仁用的香水一样。

主控室比她想象的大得多。成排的显示器挂在墙上，像无数只空洞的眼睛。李承焕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突然，所有屏幕同时亮起。

江北北倒抽一口冷气。

屏幕上全是她和金钟仁的画面。幼儿园门口他替她系鞋带，初雪那天她往他脖子里塞雪团，生日会上他哼唱的歌谣，高考前夜她趴在他背上打盹...

"这些..."她的喉咙哽住。

"记忆备份系统。"李承焕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滑动，"每次你们见面，这里都会记录。"

画面切换到某个雨天。她蜷缩在实验台下哭泣，金钟仁蹲下来替她擦眼泪。镜头拉近，能看清他眼里跳动的痛楚。

"那天我发烧住院。"江北北喃喃，"他说要回家拿作业本..."

"其实是来修改数据。"李承焕调出另一组画面。金钟仁在深夜的控制台前疯狂敲击键盘，屏幕上滚动着红色警告："情感封锁程序异常！"

"他早就知道你是KB-07。"李承焕的声音像淬了冰，"从七岁那年开始，就一直在保护你。"

江北北后退两步，撞到了操作台。一个红色按钮在她余光中闪烁——"记忆覆盖启动"。

"按下去，就能恢复全部记忆。"李承焕走到她身后，"但代价是..."

"人格重置。"她接过话头，"失去对金钟仁的感情。"

"准确来说，是失去现在的自己。"他伸手想拦，江北北已经按下按钮。

警报声瞬间炸响。天花板的应急灯疯狂闪烁，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屏幕上的画面扭曲变形，最后定格在童年合影上。照片里的她抱着长明灯，金钟仁站在她身后，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等等！"李承焕抓住她手腕，"你还没听完副作用！"

江北北甩开他，锁骨处的红痕突然暴涨，蓝光顺着脖颈蔓延到脸颊。她看到记忆深处浮现出另一个画面：穿着白大褂的金钟仁站在培养舱前，里面躺着沉睡的自己。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不是他选择保护我，是我们互为容器。"

李承焕瞳孔骤缩。江北北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血丝："系统设定的情感连接需要双向载体，所以他把自己也改造成接收器。"

蓝光已经蔓延到她的眼底。疼痛从骨髓深处爆发，像是有人在用烧红的铁钎搅动血液。她靠在墙上，看着控制台上方的投影渐渐成型。

金钟仁的意识残片出现了。半透明的身影在数据流中若隐若现，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别怕，我在这里。"

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某种更深的连接。

"你知道吗..."她对着虚空微笑，"第一次见你哭，是因为我把存钱罐摔碎了给你买药。其实那些钱...本来是攒着带你去看流星雨的。"

投影中的金钟仁突然睁大眼睛。数据流剧烈波动，整个控制室的灯光忽明忽暗。

"江北北！"李承焕冲过来想要拔掉数据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他撞在墙上，防护服裂开缝隙，露出下面机械化的皮肤。

"你也..."她想笑，却发现嘴角已经结出冰碴。

倒计时开始：10、9、8...

金钟仁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伸手触碰投影边缘，指尖与现实交汇处泛起涟漪。江北北感觉心脏被攥住，记忆像洪水般涌来。

七岁生日那天，她自愿走进实验舱。"我要成为JH-11的守护者。"小小的她说。

"为什么？"研究员问。

"因为他对我笑了。"她指着监控画面里孤独的男孩，"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容。"

疼痛达到顶峰时，她听到金钟仁说："这次换我来救你。"

\[未完待续\]江北北感觉指尖在发麻。蓝光像活物般顺着血管游走，每经过一处神经末梢都激起一阵刺痛。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牙齿正在打战。

金钟仁的投影突然剧烈抖动。数据流形成漩涡将他包裹，他的嘴唇翕动得更快了，仿佛在喊什么。江北北向前迈了一步，却踩到满地电缆。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时，她摸到一截断开的电线正在冒火花。

"别碰那..."李承焕的声音被警报声撕碎。

电流沿着她的手臂窜上来。记忆像被捅破的水坝决堤而出——

消毒水味弥漫的病房里，她蜷缩在被单下数心跳。窗外暴雨倾盆，而金钟仁的心跳监测仪正发出同样的滴答声。护士说那是芯片过载引起的幻觉，但她知道，当他的心率下降时，自己的锁骨就会发烫。

"你偷看了我的记忆？"那天她红着眼睛质问。

"不止是偷看。"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我们的心跳是同步的。"

蓝光突然暴涨。江北北看到自己倒映在控制台玻璃上的影子——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瞳孔颜色。李承焕抓住她的肩膀往回拖，但她的手掌已经按在了投影仪上。

金钟仁的意识残片化作数据洪流涌入她的大脑。无数画面闪过：实验室走廊尽头的逃生舱、密码本最后一页的坐标、还有...还有她躺在培养舱里时，他隔着玻璃写下的"等我"。

"你这个疯子！"李承焕终于把她扯离控制台，"芯片要烧毁了！"

江北北却笑了。血从她耳后渗出来，在防护服领口晕开暗红的花。"不是芯片，"她喘着气说，"是心。"

倒计时还剩00:00:37。整个实验室突然倾斜，天花板簌簌落下碎石。江北北踉跄着扶住墙，发现掌心按着的地方刻着一行小字："KB-07与JH-11的情感连接不可逆"。

"当年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她喃喃道。

"因为怕你们产生自主意识。"李承焕的声音透着慌乱，"快松手！"

但江北北抓得更紧了。她看着金钟仁的投影突然定格，露出她从未见过的表情——那种带着决绝的温柔。就像去年冬天，他把自己反锁在资料室修改实验数据时的眼神。

"原来你早就..."她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蓝光已经蔓延到喉咙，说话变得困难。

金钟仁的嘴唇动了动。这次江北北终于"听"清他说什么："现在，轮到我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