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欢迎回家

蓝光在视网膜上灼烧出残影，李承焕的后背重重撞在金属台阶上。他下意识收紧手臂，江北北滚烫的额头擦过他的下巴。机械臂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渗出的液压液滴落在台阶边缘，腾起淡蓝色的蒸汽。

"心跳频率37，血氧饱和度91%..."机械臂的检测面板闪烁着红光，神经脉络状的线路在墙壁里游走，像活物般忽明忽暗。李承焕吐出嘴里的血沫，借着荧光管的微光扫视四周——这是条倾斜向下的逃生通道，两侧墙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接口，积水从缝隙里渗出，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

江北北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带着微弱的甜腥气。他松开紧扣她衣领的手指，发现指甲缝里残留着她的发丝。那些发丝在荧光下泛着奇异的银白，像是被蓝光侵蚀后的变种植物。

"林小满说要相信心跳......"机械臂突然响起一段加密音频，电流杂音中传来少女的声音。李承焕瞳孔骤缩，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林小满指着心电图纸说："你看这些波峰，只有真实情感才能制造这种波动。"

他颤抖着摸向江北北的腕脉。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机械臂自动弹出探针，将数据流投影在空中。淡蓝色的波形图里，心跳曲线呈现出诡异的双峰结构，与数据库中的"受控模式"匹配度高达93%。

"操！"后槽牙咬破的瞬间，血腥味在口腔炸开。他想起林小满被清除记忆前最后的表情——那张总是挂着傻笑的脸，突然露出悲悯的目光："如果系统反向入侵..."

江北北的睫毛颤动，锁骨处的红痕泛起微光。李承焕的手悬在半空，掌心沁出的冷汗顺着指缝滴落。七年前手术灯下的场景突然闪现：林小满蜷缩在强化玻璃后，输液管在苍白的皮肤下织成蛛网。

"只要能记住他们的心跳......"那个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李承焕猛地抓住江北北的手腕，机械臂同步弹出束缚带。金属扣咬进皮肤的瞬间，她的眼皮剧烈抖动，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逃生通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李承焕拖着机械臂踉跄起身，江北北的体重压得他膝盖发颤。当他碰到第七区金属门的刹那，一股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

"欢迎回归，实验体JH-12。"机械音在颅骨内震荡，大量数据流涌入视网膜。李承焕跪倒在地，看见自己七岁时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金钟仁隔着玻璃握紧他的手，江北北在观察窗前哭得撕心裂肺。

"你教过我怎么选。"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机械臂突然开始解析门锁密码。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与数据流的嗡鸣交织，那些数字在视野里重组排列——JH-01-02-11-12的编号串联成DNA双螺旋结构。

江北北的指尖擦过他的耳垂，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李承焕浑身一颤，发现她的手掌正按在自己锁骨处的实验编号上。那个位置突然发热，机械臂投射出全息地图，逃生路线在血色警告文字中劈开一条生路。

"逃生信号确认：心跳还在。"电子音响起时，李承焕已经抱起江北北。他的机械臂刻录完最后一个数字，整座控制室被蓝光吞噬。在意识消失前的刹那，他听见无数个林小满的声音从隧道尽头传来："我们永远在一起。"

当他在地下通道苏醒时，发现自己正把江北北护在身下。她的发丝粘在他渗血的机械臂上，锁骨红痕的光芒比先前黯淡许多。李承焕撑起身子，发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腕——这个看似虚弱的人，却用尽全力抓着他。

"KB-07信号强度9999/10000。"机械臂突然响起警告。李承焕低头看去，发现江北北的指尖正在无意识地敲击他的手背，摩斯密码的节奏与心跳监测仪完全同步。

逃生通道的荧光管突然全部熄灭。在绝对的黑暗中，李承焕听见第七区深处传来低沉的电子嗡鸣，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他摸索着将江北北安置在金属门前，从笔记本撕下一页写下"等我回来"，别在她衣领上。

最后凝视她的脸庞时，他注意到她锁骨红痕旁有道细微的划痕——那是他七岁那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留下的印记。当时手术刀划开皮肤，金钟仁在观察窗外捏碎了监控器。

"这次换我保护你们。"李承焕轻声说，摘下项链放在她掌心。两枚吊坠的金属扣环相扣，折射出幽蓝的冷光。转身踏入第七区时，他的机械臂突然震动，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里混入了另一个频率。

第七区入口的感应灯次第亮起，在地面投下交错的光斑。李承焕的靴底碾碎一滩积水，水珠溅落在江北北的睫毛上。她的手指微微抽搐，锁骨红痕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蓝光。

"欢迎回家，JH-12。"熟悉的声音从第七区深处传来，带着金属共振的颤音。李承焕的脚步顿了顿，机械臂投射出新的全息地图——逃生路线在血色警告文字中扭曲成心电图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