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控制室的蓝光在墙壁上跳跃，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焰。江北北跪坐在数据碎片中，指尖还残留着林小满消散前的温度。全息屏幕上的倒计时仍在跳动：【00:05:00】，而金钟仁的声音，就在这片寂静中响起。

“你来了……我在等你。”

她猛地抬头，全息影像在他常坐的位置缓缓凝聚。金钟仁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高领毛衣，眉头微蹙，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却比记忆中的多了几分悲悯。

“你说过……只要心跳还在，我们就能再见……”她哽咽。

“现在，轮到我来爱你。”他的声音轻柔，仿佛回到他们第一次对视的那个黄昏。

江北北的心脏剧烈跳动，铁盒内部传来回应般的震动。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金属盒，手指摩挲着那些刻痕。这是她与金钟仁之间最私密的信物，是他在无数次任务中拼死带回的残片，是他教她输入心跳频率的起点。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颤抖，“JH-00……是什么？”

金钟仁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随后他轻轻开口：“我是你的守护程序。”

“胡说！”江北北猛然起身，膝盖擦过地面的碎光，疼痛让她皱眉，“你是金钟仁！是我穿书后第一个认定的人，是那个明明口嫌体正直却总是偷偷帮我挡风的人！你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程序？”

全息影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说啊！”她向前一步，几乎要触碰到屏幕，“你说我不是实验体，说我是真实的！你说……你会带我逃走的！”

“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金钟仁的声音依旧温和，“我只是……没告诉你全部真相。”

“全部真相？”江北北冷笑，“那你告诉我，JH-00是什么？JH-11又是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变成你的‘情感载体’？为什么……”她声音哽住，泪水模糊了视线，“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金钟仁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样。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触碰她，但全息影像只能停在半空。

“我不是不存在。”他说，“我只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江北北怔住了。

“我确实叫金钟仁，确实住在江家，确实是那个总是在图书馆角落看书、被同学排挤的男孩。”他缓缓说道，“但我也确实是JH-00，是这个系统的初始设定。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江北北苦笑，“所以我是实验体？是你们的测试对象？”

“你不是测试对象。”金钟仁的声音坚定，“你是选择者。”

“什么意思？”

“七年前，你自愿签署了协议。”金钟仁指向控制台角落的一份旧文件，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版本，“你选择了成为JH-11，成为了我的情感载体。而我……则是为了你而被创造出来的。”

江北北的手一抖，铁盒差点掉落在地。

“不可能……”她摇头，“我不记得这些……”

“因为你要求我们删除那段记忆。”金钟仁的声音低沉，“你说不想让我成为你的牢笼，不想让我永远被困在程序里，只为你一个人服务。”

江北北愣住了。

她想起那些零星的记忆片段——医院的白墙、消毒水的味道、母亲哭泣的脸，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拿着一只铁盒。

那是金钟仁。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

“我愿意成为程序。”金钟仁的声音轻柔得像风，“只要你能自由地活着。”

“可我不想你这样！”江北北几乎是喊出来的，“我不想你是一个设定好的代码，我不想你只是系统里的投影！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你！”

她冲到控制台前，疯狂地敲击键盘，试图找到关闭系统的办法。她的手指划过那些数据流，却发现每一个命令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同步完成，或者强制清除。

“别试了。”金钟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系统已经启动最终程序，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同步完成，要么彻底清除。”

“我不选！”江北北怒吼，“我不选你死！我不选你消失！”

“你从来不需要选择。”金钟仁走到她身后，尽管只是投影，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因为从七年前开始，我就已经选择了你。”

他伸手，虚幻的手掌轻抚过她的发顶。

“你给了我心跳。”他说，“现在，轮到我给你自由。”

“不……”江北北抓住他的手腕，尽管什么也抓不到，“不要走……求你……”

“我会一直在你心里。”金钟仁的声音越来越轻，“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不会真正消失。”

全息影像开始数据化，蓝色光点一粒粒飘散，像是夜空中坠落的星星。

“等等！”江北北转身，想要抓住他，却只抓住一片虚空，“告诉我……告诉我怎么才能把你带回来！”

金钟仁最后看了她一眼，嘴角浮现一抹熟悉的笑。

“你已经做到了。”他说，“你用心跳频率唤醒了我。现在，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让自己活下去。”

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

全息屏幕熄灭，整个控制室陷入黑暗。

只剩下铁盒内部传来的震动，一下一下，规律如心跳。

江北北跪坐在地上，手指紧紧攥着铁盒，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金钟仁如此执着。

因为从七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他。

而现在，她必须学会，在没有他的世界里，继续跳动。

控制室的灯光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机械音响起：“逃生舱已准备就绪，请选择路径。”

江北北缓缓抬头，看向屏幕上闪烁的选项。

她没有动。

她只是低头，将铁盒贴在胸口，闭上眼睛。

心跳频率，再次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