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果然是你！”

　　留着花白胡子的人猛地撞开门，原本摇摇欲坠的锁愈发动荡，他冲了进来，身上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味道，像是死老鼠，又和尿液恶心的气味有些相似。

　　那人喘着粗气，虽然当时的情况看来他或许占据主动权，但细心观察会发现，他丑陋的嘴脸上不停颤抖，眼睛咪开一丝狭小缝隙，偷偷往瓶子的那头瞟去，显然行为更为诡异。

　　“抱歉。”

　　而少年毕竟不经世事，察言观色方面实在缺乏天赋，听他这么一说，也顾不上头部疼痛，连忙急促促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奇怪的是，听到少年道歉，那人并不在意事情原委，举动更为诡异，只见他一把推开格特，眼睛直视书桌那头，用手拿起瓶子，摇头晃脑，仔细端详外壁，轻轻磨挲上面的斑纹。

　　一会儿，他看向格特，烧灼的眼眸在少年身上来回晃动，指了指格特，开口道：

　　“你喝过上面的东西？”

　　“没有。”少年很是诚实地回答。

　　“为什么不喝呢？多好的饮料啊！”他逼近格特，眼眶像是要裂开一样，破烂满是补丁的衣服止不住没有来由地抖动，臭味越来越明显，直到格特意识到，用手捂住口鼻，皱了皱眉，心中所想不由得脱口而出。

　　“这…什么味？”少年略微紧张地问道。

　　“哈，怎么说呢……有点类似于水果，汽水的味道，世界上只剩一瓶，再也找不到了。”

　　很明显，他误会了格特的话语，以为少年在询问饮料的味道如何，于是那人微微沉吟一阵，从桌底取出个晶莹泛着银光的杯子，滴上几滴水，沉淀在杯底，渐渐地，它突发变化：

　　许多瑰丽纷呈，五彩缤纷的光芒莫名涌起，就像一张无边无形的大网将整个房间笼罩住。

　　水流淌淌转动，在杯底不断回旋，形成几股旋涡，突然，网断裂开来，近乎支离破碎，变幻成一条条线，密密麻麻，直附在墙壁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电流，又像是佳肴，美食在烈火上不断翻转，烘烤。

　　“这是……”

　　这种场景绝对是少年出生有史以来，见过最为绚丽，灿烂，恢弘的场面，在格特眼中，它如梦如幻，恍若镜面一般易碎凋零，即便是在多年以后，今日所见依然是那般怪诞诡奇。

　　“怎么样？要喝一点吗？”他丑陋的嘴脸慢慢渗出了笑容，或许因为很少笑吧，那人一拉下脸，就好像要裂开般似的，总有些黑沉沉。

　　“我真的…可以吗？”格特吞了吞口水，眼神炙热地问。

　　“当然可以了，不过你只能喝一滴，而且要保守好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它的存在。”他把杯子递给格特，从扭动的线周围随手一抓，其中一条化成水，点点滴滴，都扑在上面，那人掐住几缕，渐渐地，从中渗出一滴青翠透明颗粒状的凝结物，“好了，小心点喝。”

　　“嗯…”

　　格特接过杯子，仰头灌了下去，一入口中，他感受到自己身上慢慢变得轻灵，好像整个人快要飘出去似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流淌，渐渐，少年第一次尝到到了它的滋味，那简直是世界最美好的味道，让人无法分辨其中的神妙之处。苹果、香蕉、樱桃、菠萝、荔枝、各种各样，那人果然没有说谎，随即一股强烈的欲望侵袭全身各处，这滋味先透过舌尖，逐渐向下蔓延，喉咙、膝盖、四肢、好像得到了整个世界，原先空空的胃里似乎能容纳一个地球。

　　“怎么样？”那人看着格特。

　　“我能再喝一滴吗？”

　　“不，不行，这么美妙的东西，喝一点你就会想把整瓶偷走的。”

　　顿了顿，他双手抓住格特的肩，语气低沉道：

　　“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必须向我保证，哪怕我死了，你都不能再碰那东西一次。”

　　“好的，我发誓。”

　　那人好像松了口气，眼神惆怅地看向上方：“年轻人，你我今日在这里相见倒是种缘分，上一个碰过这饮料的人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是两百年前了啊，对了，对了，你既然喝了它那就是这个东西的下一任主人，等一下。”

　　他走近书桌前，打开旁边的柜子，里面传来一股阴沉的寒气，很快布满整个书桌，使得原本就冷清的房间温度再次降低，几乎快结冰似的，随着寒气渐渐消逝，柜子内部露出真正的模样：

　　一把古朴的长剑正俨然躺在中间，旁边还有一部满是灰尘的书本。

　　那人拿出书扔到格特手中，又取出剑，轻轻抚摸着上面，好像在喃喃低语：“这剑的主人就是上一个喝过梦幻宝石的人。”

　　“梦幻宝石？”

　　“哦，就是你刚才喝的那饮料的名字，姑且称它作梦幻宝石吧。”

　　“唉。”那人依然在自言自语，“这把剑的主人是位高贵的骑士啊，只是去世过早而已。”

　　他又看向格特：“这本书，直到五十年之后才能打开，我现在已经活不久了，以后估计也没办法和你说这些话了，记住，就算那时你已经死了，也不能翻开这本书。”

　　“好的。”格特点了点头。

　　那人取出饮料递给格特，说道：“那它就送给你了，不过，你绝对不能在喝，它真的会毁灭你的身体，让你痛不欲生，听清楚了吗？”

　　他说完这句话，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

　　“嗯？”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修，有人问起你，就跟他们这样说吧。”他哈哈大笑，吹着口哨走了。

　　伊修离开后，梦幻宝石的效果未曾消失，直到第二天格特嘴唇中仍然留有草莓的味道，挥之不去，依然萦绕在身上。

　　星空是那般深邃，将格特的发尖衬托得美丽。

　　此时，圣洛帝国荒凉的最西部正有非常重要的人正遭受着危机，或许就是这次，让今后无数人的走向都变得不同，十年如此，百年如此，千年更是如此，依旧永恒，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