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诗窈指尖抵着凌虞刚温好的药碗沿，瓷壁的暖意渗不进冰凉的指骨——碗里的药渣沉在底，像总捞不起来的过往。凌虞坐在对面缝补叶诗窈磨破的袖口，银线穿针时总眯眼，我才发现她眼下也有了青影。
“今日阳光好，我推你去院外晒会儿？”她抬头时笑，鬓边碎发垂下来，像极了从前母亲替我理鬓的模样。叶诗窈忽然攥紧了帕子，帕角绣的栀子都被捏得变了形——母亲从前也爱绣这个，可后来夏怜儿说她更喜欢茉莉，母亲便再没绣过栀子。
“凌虞，”叶诗窈声音轻得像飘絮，“我真的可以忘记吗…我真的甘心放下吗…？”
凌虞的针顿了顿，没直接答，只把绣好的帕子递我
而此刻的阁楼里，轻月正看着时冥离去的背影，指节捏碎了半盏冷茶。茶汁溅在袖上，洇开深色的痕，“她在舒冉手里”——时冥的话还在耳边转，她比谁都清楚“她”是谁，她是曾经可以交付性命的人，原以为她过得好好的 ，怎么就偏偏落她手里了呢。
窗外忽然飘来阵风，携着楼下“万因结”的铜铃声，叮铃一声，撞碎了阁楼的寂静。轻月走到窗边，看见院角那株枯梅下，凌虞正推着轮椅上的女子晒阳，女子的侧脸苍白，却望着梅枝出神——那眼神里的不甘与怅惘。
“都是局中人啊。”轻月低声叹。她想起剑冢里的异动，想起佛子的变化，剧情的偏移，所有线索像乱麻，偏时冥又在这时候舒冉抓了“她”加上的婚事，分明是想逼我入局
轮椅上的叶诗窈，忽然看见梅枝上落了只灰雀，蹦跳着啄食残雪。恍惚间竟想起兄长从前总在梅树下教她射箭，他说“阿妹别怕，箭尖指准了，就能护住想护的人”。可后来，他却握着剑指向我，说“你怎么能容不下怜儿”。
心口忽然疼起来，叶诗窈弯下腰咳嗽，凌虞急忙扶我，掌心覆在我后背，暖得让人心酸。“别想了，”她轻声哄，“我们说好的，要好好活。”
叶诗窈点头，却在低头时看见凌虞袖角露出的手串——那手串的纹样，竟和我从前在父亲书房见过的一样。
风又起，铜铃再响。轻月站在阁楼之上，望着远方清虚门的方向，指尖掐了个诀——她终究还是要去的，不为时冥的要挟，也为剑冢里藏着的、能解开所有迷局的答案。
叶诗窈摸着胸口的药碗，瓷壁的温意还在，心里却忽然冒出个念头——凌虞那手串，父亲书房里的纹路，分明是当年父亲与“暗阁”往来时带回来的信物，夏怜儿进府前，父亲还特意将那手串锁进了暗柜。她既带着这个，又偏在自己最狼狈时出现，到底是真的救她，还是另有所图？
“凌虞，”她抬眼时，声音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颤，“你……认识我父亲吗？”
凌虞她垂眸把线重新穿好，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帕子，帕上刚绣好的栀子花瓣，被指甲掐出道浅痕：“从前在京中，远远见过将军一面。”
这话半真半假，叶诗窈却瞧出了她眼底的闪躲——就像从前夏怜儿被问起出身时，那点藏不住的慌乱。
而阁楼之上，轻月望着清虚门的方向，指尖掐着的诀泛起淡蓝微光。
她转身往楼下走，路过“万因结”的铜铃时，铃声又响了，叮铃叮铃，像在数着每个人剩下的时间。走到院角，她恰好听见叶诗窈又问：“那你知道……暗阁吗？”
凌虞的身子僵了下，没等她回答，轻月已先一步开口：“暗阁的事，我知道一点但是不多。”
两人同时转头看她，叶诗窈眼里满是疑惑，凌虞却猛地站起，护在叶诗窈身前，腕中的手串彻底露了出来——那纹样在阳光下看得分明，正是暗阁的标记。
轻月挑眉，指尖点了点凌虞的袖角：“暗阁的人，倒也会装菩萨。”
凌虞脸色发白，却仍咬着唇没松口：“我只是想救她。”
叶诗窈攥着药碗的手猛地收紧，碗沿磕在掌心，疼得她指尖发麻。原来凌虞的靠近，从来都不是偶然；原来她以为的新生，是另一个局的开始，不过马上就要结束了，马上我就可以离开这里，过上我曾经想要的平静的安宁的日子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