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母亲

33

在山岚的记忆里，她的母亲，脸上总是很温顺的神情，橘红的长发总是很枯燥梳着单调的马尾，穿着简雅的浅灰连衣裙，总是安静站着，像淡淡开放的百合花。

但是那怕是很小，但是小山岚还是可以察觉得到，妈妈并不是很喜欢自己。

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经常当着妈妈的面夸奖山岚。

[八神女士，你的女儿真的非常懂事谈话，和别的孩子完全不一样，非常的让老师放心。]

[是的，辛苦老师了。]

妈妈面带微笑着，但是紧握在在一起的手指，指尖因为过度用力微微泛白着，脸上的微笑，是强撑的。

回到家，妈妈把奖状全部撕了，一一丢在垃圾桶，她还哭了，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边，缩起身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像我。]

山岚想，如果自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那个时候妈妈就不会这么的难怪，那么的痛恨。

妈妈喜欢安静。

也从来没有牵过山岚的手。

那是完全表现而来的抗拒。

所以山岚也会跟着形成疏离气质。

她越优秀，妈妈就越崩溃。

妈妈第一次坏的时候就紧紧伸手掐脖子过来，边哭边用力的说:[求求你了，不要像我了，你不是我的孩子，是那个男人的孩子，是那个男人!]

就当她意识逐渐失去时，妈妈却又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后悔又隐忍着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从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街坊邻居的谈话。

“那对母女，家里连一个男人都没有。”

“你不知道吗？那个女人是被骗了，当初住进这里还是一个人挺着大肚子。”

“真是伤风败俗，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后面连其他小孩也会跟着对自己起哄。

被各种推搡着的小山岚，在那一天终于忍受不住，跟着一起动手起来，那是她第一次被叫家长。

妈妈是一言不发的。

小山岚害怕妈妈生气了，小心翼翼道歉。

[对不起，妈妈……]

[……]

她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往前走着，连停也没有停。

山岚后面才明白的，原来妈妈恨着她，因为自己的体内流着那个让她如此痛苦的男人的血液，可是她又爱着自己，因为自己是她的孩子。

那天放学，暮色的黄昏降落于大地。

她永远不会忘记，推开浴门那一刻，脸上带着祥和笑容的妈妈，就那样永远的睡着了，对于她而言，这样就是真正的解脱了。

可是对于山岚而言，却是一生的囚禁。

妈妈没有家人，她也彻底失去了家人。

在孤儿院的生活并不美好。

不再喜欢多说话的小山岚会被其他小孩子排斥着，被当作异类。

他们骂她是害人的怪物，她也甘愿当做是伤害人的怪物。

生活本就是一片黑暗，但也有光亮。

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脸上看到那么温暖的笑容，今日子阿姨，仿佛是炽热的太阳一般，会照亮周围的一起灰暗。

那紧握的大手用力而温热。

[我们回家吧。]

甚至最让山岚惊讶的是，今日子拿出她和妈妈初中时期的合照上，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如骄阳般的明媚。

她还是第一次，在妈妈脸上看到那样的，发自内心的微笑，那么的阳光，仿佛触手可及。

今日子看着照片也是一脸怀念。

她说:[八神那个时候真的非常开朗，我们在一起整天笑嘻嘻，对未来的憧憬，对自己的热爱。]

那个时候两个人本以为彼此都寻找到了幸福，可是妈妈一个人来到了地狱。

她被骗了，被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怀孕了。

那个男人抛弃了她离开了。

妈妈崩溃了。

今日子也非常的后悔和自责。

作为最好的好朋友，却连什么都不知道。

连一个能够给她依靠的肩膀都没有。

在最后连一面也没有再见。

[我很难过，却不及她的半分难过。]

今日子脸上的笑容很苦涩。

山岚不敢告诉她，妈妈离开时，是脱离自己后很安心的笑容，从未有过的宁静。

[但是八神是爱着你的。]

似乎能看得出来她的否认，今日子喜欢抬头轻轻揉着她的脑袋。

[每一个母亲都会爱着自己的孩子，但是有时候表现而出的爱是扭曲的，是疯狂的，甚至能够让人受伤，但是就是这样的爱，却是最好的在意证明。]

记忆中的妈妈，似乎不曾爱她。

但是每天热乎的食餐，放温的洗澡水，洗刷干净的衣物，甚至会半夜轻轻覆盖上来的被子，那都是很难察觉的爱意。

但是远不如今日子阿姨对本田透那边光明正大，那边毫无忌惮的宠爱，那正是她所羡慕的，同时也是她渴望的。

[我也同样爱着你，小岚。]

今日子阿姨，真的爱着她。

还有小透一样，她什么都会和自己说，什么都不害怕，不嫌弃，这是最珍贵的友情。

[我是小岚要成为最好的朋友。]

那怕是普通的朋友，她也觉得足够了。

砰——

乒乓球拍打在桌上的声音一下子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阿夹仿佛气炸了毛，一脚踩到桌上，对着眼前淡定的由希喊道:“是男人就光明正大来通过决战进行胜负!”

“说要用乒乓球决胜负的是你吧。”

由希漫不经心握着乒乓球。

阿夹气得直咬牙，愤愤不平。

山岚站在一旁，本田透笑着走过来。

“小岚，我们和红叶一起轮流打乒乓球吧。”

“哎？”

“来吧来吧。”

山岚看着雀雀欲试的红叶蹦蹦跳跳，轻轻点了点头，三个人找了一个球桌，本田透站在前方，紧张盯着眼前就要发球的山岚。

“比赛开始!”

随着红叶高高挥下手，山岚轻轻发了个球。

“喝呀!”

本田透气势十足，然后直接挥手。

一秒后，球啪嗒落下来。

红叶呆呆看着:“小透空球了哦。”

“噗哈哈……”

阿夹在一边直接笑出了声。

由希微微垂着头，别开脑袋，压着嘴角。

山岚愣了好一会儿，没忍住笑了声。

“太好了，小岚终于笑了呢。”

本田透脸上不见丝毫害羞，反而跟着笑。

山岚眨眨眼，脸上笑容扩大。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