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洗了手仔细收拾好自己，靠在圈椅上呆坐了半晌，这才晃晃悠悠起身推开了房门。
哪想到孟瑶竟规规矩矩地侯在门外，手上还托着放着几顶冠帽的大漆木盘，一见到他便盈盈笑了起来，“兄长。”
林宸瞳孔骤然缩小到针尖一般，长袖下的手早已捏成了一团，勉强镇定下来：“啊……阿瑶，怎么换了身衣服？”
心下却止不住地思索：阿瑶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早知道就放着不管了……
“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污了一块儿，便回屋换了，恰好赶上兄长出门。”孟瑶没有错过听见这话时林宸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眼睛笑得愈发弯了。
“原是如此。时辰到了，咱们走吧。”林宸深呼吸，步伐匆匆地向前院走去，颇有逃避之嫌。
哥哥……
孟瑶注视着他的背影，在心底浅浅地念过一遍，眼神里有某种动物捕食的专注感。
… …
及冠礼不算繁复隆重，却也磨人。林宸穿着厚重的礼服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熟悉的面孔竟有些昏昏沉沉的。
好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台下的灵儿冲他摆摆手，林宸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心里却愈发倦怠。
“宸儿，”林烽唤回他的注意，接过一旁孟瑶奉上来的竹板，慈爱地笑了笑，“为父赠你字为晦之，同你名字相对，意为中庸之道。你可明白？”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今后定当恪守规矩，遵君子之道。”
林宸一边恭敬地接过刻着他小字的竹板，一边不受控制地想：好无聊。
这世间事，于他而言大都无聊。
但……人活一世，不管是身还是心，总要有一样被规矩约束，大家都能做到，没道理你不可以。
林宸再三告诫自己，终于压下了那点蠢蠢欲动的疲倦。
过罢及冠，也就该完婚了。只是……
林宸看了一眼台下的灵儿，不忍地蹙了蹙眉——这样鲜活灵动的人儿，既然知道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莫要受这些俗世规矩束缚了。今日之后，还是要寻个由头……
还是要寻个由头把婚退了才好！
孟瑶坚定地捏紧了拳头，眼中一派势在必得。
“阿瑶，操持及冠礼你也累了吧，这里我替你看着，你回去歇歇吧。”灵儿低声劝道。
孟瑶一惊，立马抿起嘴来腼腆地笑了笑，“我不妨的，倒是灵儿姐姐累吗？要是累了可以往后院坐一坐，吃盏茶，前面有我和兄长就好。”
灵儿沉吟片刻，刚要说不用，却恰好对上了林宸的目光，后者对她眨了眨眼，她微微一笑，变了口风：“也好，最近乏得很，那就辛苦你了阿瑶。”
“没事的。”孟瑶没注意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立刻应了下来。
灵儿稍扭头往林宸那边看了一眼，便提着裙摆先行一步。
到了后院，灵儿松了口气，背也轻轻垮下来，随手拔了簪子披散着头发趴在了桌子上。
“辛苦你了。”林宸走过来，拾起了她掉在桌上的一缕发丝，将墨发用绸带轻轻拢住。
“马上就要完婚了，你准备怎么办啊……”灵儿将脸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像小孩儿在耍无赖撒娇。
“拖了这么些年，村里该成亲的差不多也都成亲了，剩下那几个与你年纪相仿的也都定亲了，所以这个时候退婚，时机刚刚好。”林宸在她身边坐下，给自己到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我也渴了……”灵儿侧过脸来看他。
林宸有些无奈，“你不是月事来了？莫喝凉的了，我给你温了莲子羹，等下去厨房喝一些。”
“哎……”灵儿重重地叹了口气，抱怨他：“你这么体贴，我都不舍得退婚了……”
“那就不退吧。”林宸语气温和。
“那不行！”灵儿立马弹了起来，又发觉自己说得太决绝，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当然是很好啦，只是我还是想……还是想出去走一走！”
“好。”林宸揉了揉她的头发，递过去一个小瓷瓶，“回去分三天服下，装病用的。”
灵儿颇有些惊奇地把玩着瓷瓶看了看，点头应下。
石屏处，孟瑶站在鸟窝前添了些食，指尖轻轻戳弄着小时候被林宸救起来的那只小鸟，见它只顾低头啄食，轻轻哼了一声。
没心肝儿的，只知道吃饭，到时候被人抛弃了还傻乎乎地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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