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宸外出之后,孟瑶如常地上下学,散学了就和丁小五结伴回家,基本只在这两处地方往返。他一贯会讨人喜爱,天天把丁嫂哄得眉开眼笑,直夸他是个好孩子。
丁小五却总觉得他不对劲,但也不说上来哪里不对,只好留个心眼时不时观察下他。
孟瑶随便他观察,反正一天的大多数时间他们都不在一处。孟瑶资质好,脑瓜子顶聪明,如今已经和即将参加府试的学生一起听讲了,而丁小五还在准备童生试。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木秀于林则风必摧之。他得了老师青眼,就常有府试几次不过的学子恼恨上他,又因为张举人对他时常关照,更是惹了不少人眼红。
但书塾人本来就不多,张举人和几位先生管得比较严格,因此也没有人做的太过分,只是心照不宣地将他排除在外罢了。
为了把他挤到角落,几个师兄师姐甚至不惜起个大早赶到书塾占位,一个两个眼下都乌青乌青的,困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孟瑶觉得有些好笑,也由着他们去。只是他年龄最小,有时候先生想起来了,就会让他坐前面去。他踩着点进门,却时常可以搬着桌椅坐前面,直把那几个师兄师姐气个半死。
台上先生“之乎者也”地讲着课,孟瑶面上认真,实则在空白本子上来回涂画着“宸”、“晦之”等字,金文的、大篆的、小篆的,还有的“宸”字被只无辜可爱的白兔抱着。
孟瑶精准地在兔子后脚上点下一颗痣,渐渐地看出了神。
一阵暖风徐徐吹拂,带着纸张哗啦啦地响。
孟瑶从挎包里捡了块鹅卵石压了上去,又拿起鸡毛掸子轻柔地掸去晾晒的书籍上的灰尘,一边掸一边用余光偷偷瞄着躺在秋千上睡觉的青年,呼吸也不自觉地放缓。
青年横躺在秋千上,双腿交叠着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他只穿了件半臂夏衫,下裳也轻薄宽大,被微风吹得鼓动起来。
孟瑶也不知道自己是担忧青年受凉,还是想要细细描摹青年被收拢在薄薄夏衣之下的腰线,总之经过一番艰难地抉择,他放下鸡毛掸子,悄悄地走了过去。
他的视线游弋片刻,小心翼翼地落在青年柔和无辜的五官上,在淡色的唇瓣上碾转几回,终于恋恋不舍地往下滑落,一路随着青年的喉结、胸膛、腰身、双腿的线条起伏,最后触及青年光裸的双足时眼珠微微一晃,双手下意识地就落了上去。
会着凉的。
他心想。手捂得更紧了。
身体像盛放心脏的容器,波涛一样澎湃的心跳声撞击着不堪承受的容器,以至于他半边身体都是僵硬酥麻的,好半天他才夺回眼睛的控制权,视线定在青年脚踝处的一颗小痣上,不动了。
这里原来有一颗痣吗?
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按压上去。
淡色的一粒,恰好点缀在脚踝最伶仃处,摸上去有一点微微凸起的触感。
想要……
想要吻上去,用唇舌的温度浸染,好让它透出晚霞般的色泽,却只能在把玩它的人手中羞涩地颤颤,连带着脚尖也无奈地蜷缩起来。
孟瑶的指腹摩挲着那颗小痣,却发觉小痣触感平整,再一凝神,他才发觉自己正在书塾上课,指尖下划着只纸上的无辜白兔,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
他眨了眨眼,翻过这一页。
“阿瑶师弟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一双手轻巧地捏着他手下本子的书脊,抽走了。
孟瑶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去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