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天界。

一道墨色暗影潜入先贤殿，他目光搜寻着一众牌位，似乎在寻找什么，忽的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又仔仔细细找寻了几遍。

“旭凤，不必再找了。”一道清朗声音从身后传来，黑衣男子身体猛地一顿，缓缓转过头去。

润玉白衣银冠，气度不凡，脸上带着微微嘲讽的笑意看着他。

旭凤手紧紧握成拳。

这是兄弟二人自那次兵变后首次见面，却什么都改变了。

旭凤寒声道：“我母神母仪天届几万年，你岂能辱她身后名？”

润玉眉头一挑：“配享先贤殿？她没这个资格。”

旭凤强忍住心头怒意：“我母神的功绩，岂是你能诋毁的？”

润玉只觉得他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功绩？父帝与你母神欺世盗名数万年，有何功绩可言？他们带给这个六界的，只是永无止境的杀戮，和只手遮天的压迫，若非顾全大局，就连父帝的灵位，也不配安放于此。”

旭凤上前一步，几乎要抑制不住动了手：“父帝母神千秋功过，你有何资格评说？你弑父逼母，当真问心无愧吗？我真是瞎了眼了，将你这等心狠手辣之徒，视作兄长。”

润玉深深看着旭凤，他总是这样，在太微荼姚蒙荫下长大，从小什么都唾手可得，什么都心安理得，他自然是不觉得他慈爱的父母到底错在了何处，即便是知道，也只会装聋作哑。

他想起娘亲过世后，这个弟弟拿着一杯酒便来劝他，只说自己的母神脾气不好，要他饮过此酒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他竟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嚣张，也是从那时起，他便知道这个弟弟，所谓的兄弟之情，不过是他高高在上的施舍，所谓兄友弟恭，不过是虚假的幻想。从此，他便对这个弟弟再也不报任何希望了。

他冷冷笑道：“我没资格，你便有吗？这许多年，父帝如何舞弄权术，荼姚怎生跋扈横行，六界多少无辜生灵，惨死于他们之手，这一切，你心知肚明。”

他心知肚明，却只充耳不闻，或许没了他的父帝母神，他什么也不是。

旭凤深吸口气：“事到如今，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来矫饰你的狼子野心呢？”

润玉轻笑一声，他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什么，只是许多事，旭凤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便将所有一切推在自己身上而已。

“旭凤，这几千年来，你心安理得的在父帝和你母神的羽翼之下，做着你的天之骄子，你可曾真正睁开过你的眼？看清楚你置身其中的，究竟是何等天界？你可曾想过，先水神为何愿意把锦觅许配给我，而非你？为何我，一个乱臣贼子，起兵反叛，竟能一击成功，顺利登位？为何你母神跳临渊台，这偌大天界竟无一人发声？我告诉你，并非因为我工于心计，独断专行，而是因为他们！他们逆行倒施，众叛亲离。”

他声声掷地，旭凤心中惊涛骇浪，润玉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都想要反驳，可是他却不知怎么开口，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或许他说的都是事实？不，绝无可能，他的父帝母神，无论如何，怎么被他人这般污蔑。

他只得无力的道：“你胡说，你撒谎。”

润玉步步紧逼：“我是天帝，我拥有整个天界，而你呢？你什么都没有，我为何要对你撒谎？如今天界政清人和，一切都好，这里根本就不需要你，你为何要回来？”他的声音里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旭凤，你都死了，我甚至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死后哀荣，你为何这般不争气？为何偏偏要回来，回来自取其辱呢？”

旭凤身体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记住你今日说的每一句话，我必会叫你后悔。”

润玉眉头微微一挑，对他的挑衅毫不在意：“本座拭目以待。”

一阵兵戈之声传来，一队天兵进入殿中，将旭凤团团围住。

润玉轻笑道：“旭凤，你如今什么都没有，如何与本座抗衡？”

旭凤看着天兵靠近，幻出兵刃，突出重围杀了出去。

太巳仙人急道：“快，抓住他。”

却见润玉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表情，气定神闲道：“放他走。”

太巳仙人疑惑道：“陛下这是为何？”

润玉微微一笑，目光中却带着一抹寒光：“昭告六界，火神旭凤擅闯先贤殿，对天帝不敬，触犯天规，即刻削去神籍，永世不得再入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