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金子轩

　　这几日因为蓝启仁去参加清谈会，众人乐得清闲，每天就窝在魏无羡的房间里，喝喝酒看看话本赌赌博，好不快活。　　

　　但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他们宿醉的第四天，蓝忘机起了个大早把他们逮住了。　　

　　当场捕获。　　

　　魏无羡被打板子的时候，蓝知舒就在外面，看着那一板又一板打在二人身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肉也在疼。

　　虽然知道原因，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旁边的江澄：“魏无羡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二哥这么生气？”　　

　　江澄面色有些奇怪：“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因为触犯了家规吧……”　　

　　蓝知舒“哦哦”了两声，正好里面也打完了，蓝忘机冷着脸出来了，眼珠撇了二人一眼。蓝知舒立马就明白了，她连忙屁颠屁颠的跑到自家二哥身边，道：“二哥，疼不疼啊？”　　

　　还没等蓝忘机回话，那边魏无羡的哀嚎声便传来了，仿佛杀猪一般，一声赛过一声，那夸张的演技让蓝知舒都抽了抽嘴角。　　

　　似乎是气急了，蓝忘机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他，直直的往前走去，蓝知舒只好跟上。　　

　　蓝忘机身高腿长，走起路来像带着风似的，走的死快，蓝知舒这个小短腿几乎用跑的才追上去。好在等听不见魏无羡的哀嚎声时，蓝忘机终于放慢了速度。　　

　　蓝知舒连忙凑上前去：“二哥，怎么样，让我看看手。”　　

　　说着，她便直接拉过了蓝忘机的手，小心翼翼的卷起袖子，左右看了看。那张宽大的左手已经肿的老高，看着就疼，偏偏蓝忘机还跟没事人儿一样。　　

　　她想着，语气便重了些：“二哥你真是的，何必对自己也这么狠？”　　

　　此话一出，蓝知舒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偏激了。蓝忘机是什么人啊，他会怕这点小痛吗？　　

　　她挠了挠头，正准备说话时，蓝忘机开了口：“昨日我也犯了戒，一视同仁。”　　

　　蓝知舒自然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扯着蓝忘机的衣袖，眼里满是心疼。毕竟是自己这近十年来一起生活的人啊：“二哥，有时间便去处理一下吧。”　　

　　蓝忘机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蓝启仁便从清河回来，他先是冷着脸把蓝知舒叫了出来，递给她一个油纸包，当蓝知舒疑惑的问起来时，蓝启仁道：“这是聂宗主叫我带给你的，说是清河的特产。”　　

　　蓝知舒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像捧了个宝似的。见她这幅可爱的模样，蓝启仁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他道：“你何时跟聂家的人关系这么好了？”　　

　　关系好吗？　　

　　蓝知舒思索了一下，也不记得自己有讨好聂怀桑啊。哦，她想起来了，之前聂明玦迷路的时候，是她带着他来云深不知处的。　　

　　蓝知舒把这件事告诉了蓝启仁，后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最好是这样，若是让我知道了你和魏无羡那群小子胡闹，我非要罚你不可！”　　

　　看起来蓝启仁气的不轻啊……蓝知舒心想。　　

　　为了朋友的安慰，蓝知舒决定先把蓝启仁的毛给捋直了，她上前拉住了蓝启仁的衣袖，道：“叔父，不要生气嘛。他们就是一群小孩子，您跟小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蓝启仁一听这话，怒发冲冠：“一群小孩子整天游手好闲，又是喝酒又是赌博，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嘛，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魏无羡，你们自求多福吧。　　

　　蓝知舒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看着蓝启仁气冲冲的朝兰室去了。　　

　　这场训诫一直从中午持续到傍晚，等到黄昏洒下来的时候，蓝启仁才收起了长长一卷家规，拿在手上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因为水行渊的事，蓝启仁这几日经常出门，也少了许多时间来教课，于是魏无羡这群小崽子便快活了，每天玩玩这个玩玩那个。　　

　　可蓝知舒想玩，却也玩不了了。因为怕她和那群公子们混在一起，蓝启仁特意嘱咐了蓝曦臣好好看管她，不准她与旁人过于亲近。　　

　　这下好了，她现在天天待在蓝曦臣身边，什么也干不了。虽然说蓝曦臣对自己并不严格，但是她还是好想念魏无羡他们啊啊啊……

　　蓝曦臣见她发呆，轻笑一声：“知舒，之前我说的那把佩剑，如今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可有心仪的名字？”　　

　　此话一出，蓝知舒瞬间兴奋了起来，她双眼变得亮晶晶的，道：“真的吗？这么快！”她思索了一下，“就叫肆意剑，怎么样？”　　

　　肆意，肆意天下。好名字！　　

　　蓝知舒在心里夸了自己一番，随后蓝曦臣便面色柔和的出去了，估计是叫人刻字。　　

　　因为这件事，蓝知舒兴奋了一上午。

　　然而下午的时候，她便不快乐了。　　

　　蓝启仁从姑苏赶了回来，把听学的公子们召集在一处，说是带他们看看云深不知处那一堵长长的漏窗墙。　　

　　每隔七步，墙上便有一面精致的镂空雕花窗。雕花面面不同，有高山抚琴，有御剑凌空，有斩杀妖兽。　　

　　蓝启仁讲解，这漏窗墙上每一面漏窗，都刻的是姑苏蓝氏一位先人的生平事迹。而其中最古老、也最著名的四面漏窗，讲述的正是蓝氏立家先祖蓝安的生平四景。　　 

　　这位先祖出身庙宇，聆梵音长成，通慧性灵，年少便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弱冠之龄，他以“伽蓝”之“蓝”为姓还俗，做了一名乐师。求仙问道途中，在姑苏遇到了他所寻的“天定之人”，与之结为道侣，双双打下蓝家的基业。在仙侣身陨之后，又回归寺中，了结此身。

　　这四面漏窗分别正是“伽蓝”、“习乐”、“道侣”、“归寂”。　　

　　蓝知舒笑道：“若是我遇到了这所谓的命定之人，恐怕也会如此。”　　 

　　众人也是料想不到，以古板闻名的蓝家会有这样的先祖，纷纷讨论起来。讨论讨论着，中心便歪到了“道侣”上，开始交流他们心中理想的仙侣，品评如今闻名的仙子们。这时，有人问道：“子轩兄，你看哪位仙子最优？”　　 

　　蓝知舒等人一听，不约而同望向兰室前排一名少年。

　　这少年眉目高傲俊美，额间一点丹砂，衣领和袖口腰带都绣着金星雪浪白牡丹，正是兰陵金氏送来姑苏教养的小公子金子轩。他听了这话，一脸的不屑，看起来很是不愿提起这个话题。　　

　　蓝知舒见他这样子，心道不好。　　 

　　另一人道：“这个你就别问子轩兄了，他已有未婚妻。”　　 

　　听到“未婚妻”三字，金子轩嘴角似乎撇了撇，露出一点不愉快的神色。最先发问的那名子弟不懂察言观色，还想乐呵呵的追问，结果一下子被蓝知舒拎住了后领。　　

　　她笑着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被她抓住领子的公子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蓝知舒现在的模样有些可怖。　　 

　　而不远处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魏无羡他们见金子轩并未说话，冷哼一声便不再管。　　

　　谁知一脸倨傲的金子轩却任然不知死活的开口：“我那未婚妻，不提也罢！”　　

　　好家伙嘛，给你活路你不走，阎王道你非闯过来！　　

　　她呵呵一笑，默默远离了金子轩。　　

　　果不其然，魏无羡一脸怒容道：“为什么不必再提？”　　

　　魏无羡这幅样子确实算不上平和，让众人都惊了一下。往日里他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模样，看起来不会生气的样子，现在却冷冷的盯着金子轩，眉宇间都是戾气。　　 

　　蓝知舒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事也不好闹大，她叹了口气，刚准备说话，那边金子轩却傲慢地道：“我不想提及此事，有何不可？”　　

　　蓝知舒心里直叹气，金子轩这家伙，真是太会踩雷了！　　 

　　魏无羡冷笑：“不想提及？你对我师姐，有何不满？”　　

　　江澄也在一旁，拉着脸看他，看起来也是很生气，只是家教让他没有立刻发作。　　 

　　旁人窃窃私语，三言两语明白过来。原来方才那几句，捅了一个大蜂窝，金子轩的未婚妻，正是云梦江氏的江厌离。　　 

　　在旁人看来，江厌离是配不上金子轩的，再加上金子轩心高气傲，本就看不惯江厌离，如今又被魏无羡他们一激，不免有些不满。　　 

　　他反问道：“那她究竟有何处让我满意？”　　 

　　这语气，难说尊重。江澄霍然站起，魏无羡把他一推，自己站到前面：“你以为你就很让人满意吗？哪儿来的底气在这儿挑三拣四！”　　

　　见魏无羡情绪激动，蓝知舒心里发怵，这里就她一个蓝家人在，她自然是要处理好这件事情。　　

　　她伸手抓住魏无羡的胳膊，道：“魏无羡，你冷静些。”　　

　　金子轩本来想怼他几句，但碍于蓝知舒在场，也不好说什么重话，思索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话。　　

　　这时，蓝知舒转头，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金公子，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满不满意的，我想金氏的人不会连尊重二字都不会写吧？”　　

　　金子轩微微一愣，心里的火气也散了些。虽说他自己觉得江厌离配不上他，却也不应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折辱一个柔弱的女子。这么一想，他脸上不免有些燥热。　　

　　见他听了进去，蓝知舒压下心中的紧张感，继续道：“金公子，你若不喜欢师……江姑娘，倒不如放她自由。整日受众人唾弃，被人议论，被未婚夫嫌弃，换做是谁都受不了。”　　

　　“可江姑娘可曾说过一句怨言？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为了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余生，不惜接受嘲笑，就算被别人当做笑话。”　　

　　“江姑娘为你做的事情数不胜数，这些大家都有目共睹，你却在外人面前连提起都不愿。金公子，不爱请别伤……额不是，即使不喜欢，堂堂一个男子汉，也不应该是如此作风。”　　

　　蓝知舒好不容易说完这段长篇大论，她在心里抹了把虚汗，差点就出戏了……　　

　　这一番话下来，众人都凑到一旁窃窃私语。

　　在旁人眼中，蓝知舒一直都是大大方方，天真活泼的性格，倒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看来蓝家真的是教导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