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当中楚榭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君晏轻,甚至没有听说过有关他的任何事,他有心打听,无奈是个卧病在床的废柴。
身边照顾他的人也瞒得紧实,他再三追问无果后,想了一个损招,拒不服药!愣是让一屋子四五个照顾他的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软的他不吃,来硬的佣人们又不敢,毕竟门口两边君宴轻的两个保镖又不是摆设。
那一次病发,他撑着为数不多的两口气,硬抗了两天,第三天的临晨,在保镖之一打了无数个电话之后,君宴轻的助理丁盾带着一通电话匆匆而至。
看见丁盾的一瞬间,楚榭就松了一口气,再继续下去,他估计还没等到君晏清就咽气了。
丁盾进来时还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莫名的楚榭笃定,电话的另一头就是君晏轻。
从丁盾进门到现在,楚榭的目光就粘在了他身上,没力气说话,就干瞪着一双充满病态的桃花眼盯着他,目光里自是充满期待。
不过丁盾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低眉顺眼的,不时地对着电话回一声:嗯、好的、明白,好一会儿,一声不吭的把电话递到楚榭耳边。
没有人说话,只有熟悉的粗沉的呼吸声。
他知道那是君晏清,也很着急的想要张口,质问他为什么突然不来看他了,质问他为什么让佣人保镖都瞒着自己有关他的消息,质问他为什么忽然转变对自己的态度!
他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惜太长时间不说话加上营养不良,嗓子发不出声音,急得满头大汗的时侯,君晏清说话了。
他问:“为什么不好好吃药?”声音除了有一丝沙哑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一如过去他对自己的那般关心。
楚榭默不作声,只是呼吸声蓦然粗重了些。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接着问:“你想见我?可以,按时吃药,过几天我去看你,最近……公司这边确实走不开”
走不开?你有什么事能走不开两年吗?整个集团除了你没有能喘气的了,公司一天离开你就要倒闭了吗?
换作以往楚榭的脾性一定这样怼回去,顺便再破口大骂一通,只是时至今日…他早已不是当初有权有势的富贵公子,如今寄人篱下还有什么资格?苟延残喘罢了。
君晏轻似乎是料定了楚榭的想法,咳了一声道:“我说过会去,就一定会去看你的。你知道,我对你从来言出必行。”
这倒也是,君宴轻对他确实有求必应、言出必行!
楚榭定了定神,咬紧了牙冠清晰的“嗯”了一声。
君晏清道:“那你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别在做这种幼稚的事,不然回头我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
这果然是君晏清能说出来的话,楚榭听着虽然无语,却也莫名想笑。
君宴轻总是这样,能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说出来无比搞笑的话。
似乎是觉得楚榭笑完了,君晏清接着说了句什么话,只是这次电话里的声音好像隔着什么东西,听不太清,且听起来有点怪异,就像是…电台里的声音。
不过也只有一瞬,之后君晏清也说了些他们日常会说的话,有嘱咐他好吃、好喝、好睡,最后再一次吊打威胁外加发誓一定会去看他。
只是这一次君晏轻注定失约了,楚榭等了一个月,他没来。
等到第二个月他依旧没来,等到第三个月开始的时候,楚榭终于放弃了。
或许是觉得这世上最后一个值得留恋的人也没有了,理智告诉自己要活下去,灵魂自作主张的“自杀”了。
他的状态的每况愈下,到了第三个月中旬已经是长期昏迷状态。
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似乎看见了,丁盾很着急的对他叙述着什么,甚至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怒吼,可惜他真的一句都听不清,就陷入了下一次昏迷。
直到某一天,或许是回光返照,意识清醒的那一刻,他明显的听到一个女子的哭泣声。
印象当中应该是给他换药的护士之一。
那女孩一边抽泣,一边嘴里念叨着:“楚少你坚强一点,努力一点,赶紧醒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一定不要死啊,呸呸呸!呜呜呜~我说什么晦气话,楚少要是真……那君总可怎么办啊”
似乎是想到了伤心处,这女孩子哇~一声哭的更厉害了,就趴在他床边哭,一边哭一边握着他的手说:“楚少,呜呜~你…一定要醒,你不醒君董就不能放心,不放心就没心情努力减刑出狱,这样你就更见不了君董,见不了…呜呜呜~见不了你又要伤心,你一伤心就又要………”
听到“减刑出狱”四个字,楚榭的脑袋嗡的一声就懵了,小护士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什么叫减刑?什么叫出狱?君宴轻……君晏清……入狱了?!
小护士哭的一塌糊涂,正在伤心处,也没察觉到楚榭醒了,直到楚榭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小护士的哭声骤然一停,震惊的目光顺着自己胳膊上的手,一路看向楚榭,对上楚榭目光的那一刻,机械的吞了口口水。顾不得楚榭眼神里的焦急,炸了马蜂窝似的,跳起来就想跑。
只是楚榭这一刻力气大的出奇,死死的攥紧小护士的胳膊,被带的身体倾斜也没放手。一双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瞪着她。
小护士着急又激动,无与伦比的说:“醒了!醒!白医生?白医生?楚少你快放手啊!我去找医生,丁助理?丁助理?快快!楚少醒了!”
丁盾和楚榭的主治医生白桦,身后带着一大溜佣人护士冲进来的时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小护士急得在原地跳脚,一只手扶着身体倾斜的楚榭。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楚榭扶回去,佣人们手机端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鱼贯而入,白桦围着他上下检查,丁盾站在一旁满脸着急,又插不上手,只能劝一声楚榭:“楚少,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会全力满足你的,你先放开这小护士行不行,她碍着白桦给你检查了。”
楚榭充耳不闻,也不管白桦对他的身体上下其手,只是目不转晴的盯着被他拉紧的小护士,一字一顿的问:“你说,君晏轻,在哪儿?”
“我.. 我 …”小护士明显的慌张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看一眼丁盾。
丁盾镇定自若脸色都没变一下:“君总在哪儿,他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说完好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小护士,接着道:“楚少,你先放开她吧,有什么话我跟你说”
“都闭嘴!都老子安定点儿”一向好脾气的白桦反常的丝毫不顾家风教养礼仪,爆了粗口。
众人惊讶的眼光,瞬间汇聚到他身上,就连丁盾都话头一哽。
白桦立在楚榭床边,脸色异常难看,眉头深皱,这不一会儿脑门上全是细密的汗,脖颈上青筋爆出。
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是压制住了呼之欲出的暴戾,推了推高挺的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笃定的语气问楚榭:“你知道罢,你是不是……有预感”
楚榭闻言神色稍微放松,也放开了抓着小护士的手,自顾自的说:“嗯,扶我起来坐坐”
白桦扶着楚榭坐起来,在他背后塞了两个枕头,然后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楚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榭这会儿也算是镇定下来了,还难得的对白桦微微笑了笑:“干什么这副姿态,这可不像你,早就该到这一天了,几次鬼门关你都把我拽回来了,这次……就顺其自然吧!”楚榭歪了歪头笑容又灿烂了些,应着从窗户里透过来的晨曦,怎么看都像是阳光灿烂生活美好的样子。
白桦看着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眼角都有些湿润了,别扭的躲开楚榭的视线:“你这混世魔王”咬牙切齿说出的话,还带了一股子舍不得的味道。
不知不觉整个屋子里除了楚榭和白桦的声音,安静的好像时间停滞了一般,连喘气声儿都轻了很多,空气里莫名的散播出沉闷的气氛。
楚榭扫视了一圈,轻笑道:“怎么了?别一副我已经死了的模样,起码现在我还活着,这副姿态是怕我死了之后看不见,提前预演吗?收起来!收起来!看了让人心烦”
佣人们互相看看,一个个神情动容、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旁瞳孔巨震的丁盾,也被这句话拉回了些神志,摆手让佣人们都退了出去。
临了的时候,楚榭把一来守在他床边抽噎的小护士留了下来。
四个人,三站以卧。
气氛就这样僵滞下来,楚榭嗤笑一声先开了尊口:“怎么?还要瞒着我?若不是我碰巧自己发现了,你俩就打算让我做个糊涂鬼吗?”
似乎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楚榭自嘲式的笑了:“也对,无权无势手无缚鸡之力又寄人篱下,有时候是该听话点。”
“你没必要这样,除了君宴轻没人想瞒着你,两个伺候不起的祖宗!”白桦这话说的可一定也不客气。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现在知道了,亲耳听到这小护士说的”
说完转头看向小护士,眼神安抚道:“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君宴轻在哪儿,别担心,放开了说,今天我最大,不管你说什么,我保证事后没人会为难你。”楚榭语气温柔的哄着小护士说出真相,像是在赤裸裸的告诉丁盾和白桦:你看连个小护士都知晓一二分的事,我楚榭却一无所知。
丁盾叹了口气:“算了,事到如今总该也叫你知道的好,有些事如果你到死都不知道,我都替君总不平”
楚榭道:“洗耳恭听”
丁盾道:“两年前大概三月初,君总在董事会议上接了你一通电话,就离开了,我留下来收尾,等到晚上大概八点,我接到了一通京市邙山区警察局的电话,等我带着律师赶过去后,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
讲到这里丁盾的脸色就沉重起来,许是想起里一些不好的回忆:“当天下午警局接到报案,邙山区锦江别墅16栋的清洁工,去打扫卫生的时候目击了杀人现场,她亲眼目睹你手持凶器在现场刺伤受害人,惊慌失措的逃离后打了报警电话,但是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君总也在现场,凶器上也只有君总的指纹,去找你的路上听见电话有人对你大打骂声,还扬言要让你生不如死,录下通话过程后一路飙车过去,可惜录音只录到君总赶到锦江花园手机就没电了,案件开庭后君总被判过失杀人罪,五年!今年…是第三年”
第三年…..第三年我才知道,楚榭想当时我在干嘛?我为什么不记得?我当时在哪儿?我怎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真的是君宴轻杀的人吗?不对,有哪里不对!到底有哪里不对劲呢?
一瞬间楚榭就像魔障了一样,陷入自我的幻觉中,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不对劲!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楚榭想不起来,就在他快要把自己逼疯的时候,一阵刺耳的音乐强横的砸进他的脑海,他猛然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斗大的汗水顺着脖颈一路流进胸膛,环目四顾默然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哦,我已经重生了,是梦,是梦,原来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