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人

即使也算是在她面前长大的，她看着一日日成长起来的宋玄应，也从来未曾有过这样亲近的感觉，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感觉，在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仅没有和国君动手，甚至久违地生出了几分喜悦来，默认下了这个孩子。

他从未叫过国君父亲，每一次见他都是中规中矩的国君，可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却是自然地唤出了母亲，那时候，好像有什么一直以来缺失的东西回来了。

她看着宋玄仁，他的眼睛很是好看，淡漠的像是崖山不化的寒冰，可是在瞧见知鹤的时候，就像是春水融化一样，逐渐变成了春日暖阳。她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两个孩子的关系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她不是不知道宋玄仁的身份或许有问题，她不止一次听到过知鹤唤他东华，这个在知鹤小的时候不止一次和她分享过的名字，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只在乎她的两个孩子。

她看着知鹤和宋玄仁一起并肩坐在树枝上，从她的方向看过去，两个人的身影被树枝掩映着，只留下一点被风吹过的影子。看着两个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或许在那些年，她所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也是这样在树上彼此依靠着。

“怎么不开心。”

知鹤看了一眼身旁的东华，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我总觉得最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阿娘让我最近不要老是往外面跑，表兄也写信给我说最近不太安全，让我莫要一个人出去。”

他看了一眼身边捧着脑袋的姑娘，想着那一天小姑娘乖乖巧巧站在那块等着宋玄应摸她的头的模样，眼底忍不住暗了暗，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碰了碰。

“你急什么，左右不过是那些事情，你就听母亲的话，不要到处跑就是了。”

“可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一定很严重，母亲从来没有限制过我做些什么，除了这一次。即使是我很小的时候，着急要我愿意让宫人跟在身边，她也不会问我去了哪里。所以我那时候才可以这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笑了笑，似乎也想起了那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知鹤还是真的小，去哪里身边都少不掉人。王后倒是想要处处都跟着知鹤，她有许多宫务需要打理，哪里有许多的时间去陪着知鹤。所以那时候她总是让宫人们看着知鹤。

知鹤又很喜欢往这边跑。那些宫人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着知鹤在那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好像那里真的有些什么东西一样。后来那些宫女们碍于王后的威严不敢多说些什么，但是没几个人愿意跟着知鹤一起的，后来时间久了，跟在知鹤身边的，就是那个唤作成娘的女官。

她是王后的陪嫁，是叶家的家生子，跟着当时还是叶小姐的王后一起长大，然后入宫，然后又义无反顾地梳起了头发，留在宫里做了女官。在许多的时候，王后忙于前朝后宫没什么时间来管知鹤的时候，知鹤都是成娘带大的。

她也是除了王后之外，唯一一个带知鹤离开的时候会和东华打招呼的人。虽然她看不见东华，可是每一次她要带走知鹤的时候，都会顺着知鹤看向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行礼，然后告知时间晚了，知鹤应该要回去了，再是退下。

再往前一些，那时候知鹤很小，成娘还不是像后来一样远远地等在御花园门口，而是站在树下等着知鹤，看着她。那时候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树下，守着知鹤。每一次东华一低头，都可以看见她的目光温柔的落在知鹤身上。

所以后来他成了宋玄仁，对于这位女官也很是敬重，至于其他人，尤其是国君身边的人，他总是不喜欢去搭理，唯一一个能得他半分好颜色的，也就是成娘了。

从他这边看过去，可以看见整个皇宫。他的视力远比知鹤来的要好，可以清楚地看见成娘脸上严肃的表情，带着一队宫人，向着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