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缠龙

“你知道吗？我在凡间历劫很多次了，我做了千千万万年的唐周，也做过很多次李相夷，但唯有这一次，我做了李莲花。”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转息轮中迸发出刺目血光，似乎是在蕴养他的神魂，龙女有些担心下意识往前一步，却被青年罢手制止，看着龙女的眼神里笑容好像细碎星河。

“罢了，叫你瞧瞧，未来的龙族吧。”

海底突然亮起万千星芒，转息轮瞬间转动，浩瀚星光围绕着众人，李莲花将转息轮按进心口，修罗纹路瞬间爬满全身，当最后一道枷锁碎裂时，敖寸心额间与李莲花心口的转息轮同时亮起。透过李莲花的眼睛，她看见了三哥哥的身影。

不是那个与敖寸心双生的西海三太子，而是她在天族做了华盖星君的东海三堂哥，那个，无辜在封神一战之中被抽走了经脉，最后再也做不成真龙的兄长。本该待在天界做星君的敖丙正在瑶池起舞，他颈间缚着彩带，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舞，但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根本不是红绸，分明是浸透龙血的捆仙索。

"三哥哥的眼珠……"敖寸心颤抖着抚上镜面，"怎么会变成蟠桃核？到底是谁，我三哥哥那么清贵一个人，他就算是遭了算计也不愿意低头，被抽筋也不愿意留下一滴眼泪，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莲花抹去嘴角金血，在禁地突然响起玉磬清音，九重天外的惊雷穿透万丈海水，似乎是又要对这个违抗天命的人降下惩罚。李莲花两手一摊，看着海面上飞快聚集的乌云，“天道啊天道，难道你又要像是之前一样，要闹得众生皆死才算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众生皆亡，实在是一个太惨痛的词语。龙女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青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好遥远，却在下一刹那青年向着她伸出了手，小心擦拭掉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眼泪。

“别害怕，”青年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别怕。万千载轮回之中，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你。小龙女啊，我的”

天庭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天帝法相在云层中显现："应渊，你当真要为了条小龙违逆天命？为何执迷不悟，无情，当真不好吗？为何一定要走上和你母亲一样的道路，痴男怨女，横生蹉跎。"无数道金色锁链从法相掌心垂下，落在青年身前，将他围困起来。

“可是舅舅啊，无情只会走入更多的执念之中，舅舅，我已经见过那样的结局了。众生皆死，神明不复，舅舅，我在世上徘徊，一开始我无法看破红尘，于是你一遍遍将我投入轮回之中，重复他们的命运。一遍遍的品尝红尘滋味，除了老，人生七苦每一样我都经历过无数次，一开始，我确实会为了红尘而心动，到后来，就只剩下了寂寞。”

“永远相似的人，永远相似的事情，永远相似的结局。那是你为我打造的幻境。直到有一天，我忽然觉得这些真的很没有意思。我如你所愿，修成了无情道。舅舅，那天你很开心，想要来拍一拍我的肩膀，我以为我也会开心的，我视为父亲的人夸赞了我，但那一瞬间，毫无感觉。毫无感觉。舅舅，我见众生，也再无感觉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舅舅，我没了慈悲心，当真还算是真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