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雨,冷佛在窗边温书,知道回家也不过是做父亲的出气筒,不如躲着在学校把书背完再回去,胡乱吃些东西,就睡觉,免得烦。
“冷,你要伞吗?”冷佛没有回头,太好听的声音,冷佛觉得那是幻觉。“冷,你要伞回家吗?”
怎么形容呢,那么好看的男孩子,头发湿湿地贴在额前,有雨水,好像也有因为是跑着来的,而出的汗水。脸色有点儿苍白,跟自己差不多高,眉目秀气温柔,她看着他递过来伞的手,那么修长白皙好看…..
冷佛不敢开口,她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冷,我叫庄一镝,是高二一班的。”他说着话,笑笑的,手却还是那么递伞的动作,那么坚定和执着。
“哦”冷佛惊魂未定的样子:“哦,你好。”
“我看你一人在这里看书,想是你忘记带伞,回不了家吧?”庄走进一步,一直看到她眼睛里。
那目光灼热得让冷佛不能正视,她只好低下头,她唯唯诺诺:“我可以晚些等雨停了走。”
“我把伞留给你”庄笑出来,真是好看的灿烂的好有感染力的笑容:“这样你要回家就不会被雨淋到。”于是他把伞再往前递了一下,眼睛会说话:“拿着啊。”冷佛接过来,声音轻不可闻:“谢谢你…”
“庄一镝”那男孩子接上去,好像怕冷佛忘记他的名字似的。
“谢谢你,庄一镝。”辗转不寐,或者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关心他,他刚才如天使般出现在眼前。冷佛这样想。父亲,对,父亲,别人的父亲都什么样子呢,为什么自己的父亲除了拿自己出气就是跟妈妈吵架呢,这是为什么呢?
冷佛摇头晃脑地背历史,冷佛的背功是出名的。自从听殊尘说廖彧连注解都背,冷佛也留了心,果然几次小测验都能派上用场。
冷佛在本子边上写:庄一镝,庄一镝,庄一镝。才发现,这名字写出来可真好看,简体繁体都好看。
这伞借了就要还吧。
高二一班好几个男生开始起哄:庄,庄,庄,我来找你还伞哦。
他们学着冷佛的口气,齐声喊。
冷佛羞得转身就走。
“冷。”庄追出来。
冷佛站住,手足无措的。把伞收拾的整整齐齐,她递还给他:“谢谢你。”
庄突然伸出手,说:“冷,给我一毛钱。”
这是什么把戏,冷佛愣在那里。
“昨天回去突然想,初次见你就给你一把伞,实在是不吉利,伞就是散啊,快,给我一毛钱,算是租金吧,我们是不散的。”庄快快说。
冷佛认真找衣袋,真的有一毛钱,她不知道这一毛钱纸币,后来一直是庄一镝的书签,北京纽约,巴黎上海,天涯海角。
上课铃响,一镝突然快快这么说:“我明天早上在你家门外的大树下等你一起上学啊。”
殊尘最开心,因为一镝总是有小东西给冷佛,有时候是一把瓜子,有时候是几颗糖炒栗子,几颗枣子,自然都有殊尘的份儿。
那天廖彧看到她们三人一起上学,他这么跟殊尘说:“你不要老跟着人家俩人一起上学,小灯泡,还有,女孩子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殊尘笑眯眯看着他说完:“彧哥哥,你吃醋啦?”
谁想廖彧板起脸来:“你就是不懂事。”
廖彧从来没凶过她,殊尘知道,他就是不高兴自己跟那个漂亮的庄一镝一起,但是他是喜欢冷佛的啊,殊尘,我姜殊尘只喜欢廖彧啊,唉,虽然委屈,但是知道廖彧不高兴也是为着喜欢她,所以就逆来顺受地说:“好,彧哥哥,我都听你的。”
学校艺术节。
“冷佛冷佛,就追你那个什么镝,哗,他跟他们班一个女生一起唱《霸王别姬》啊!”顺和说。
“哎呦,我们要天天放学排练扇子舞”殊尘说。
冷佛总是反复想,上天待她何厚,这个男孩子,原来那么优秀,他会画一手好画,他会唱歌,声音那么漂亮,他是体育健将,他的标枪,是要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他,原来还会唱戏。
庄一镝跟莫雯娴唱的居然是《霸王别姬》,“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哎呀,大王”每次台上那个女子这样叫他,冷佛心都跟着揪一下,冷佛觉得前所未有的惶恐,好像这样子,那女生就把自己的男朋友喊走了。很长时间,冷佛对雯娴羡慕嫉妒。偷偷学虞姬的唱词,一次让庄听到,笑得不行,说:“你,确实嗓子不行。”冷佛又自卑很久。
是,冷佛除了学习,背书,好像什么都不会,对了,还会挨打。冷佛自嘲地想。想到此,冷佛就落下泪来。一镝知道自己说重了话,他用胳膊环住冷佛,很虚无地环住,没有碰到冷佛,是冷佛哭得气苦,往后一靠,靠在他臂弯。一镝不敢动,手臂用力撑住她,他说:“冷,我知道你爸爸…..”
冷佛生气了,问顺和和殊尘:“你们俩,是谁多嘴,跟庄说我的事儿?”
“怎么不能说啊?得有一个人好好心疼你才对。”顺和理直气壮说
“就是,就是,”殊尘说:“他那次听我说起你的事儿,他心疼得都哭了呢!”
“冷,我跟你说,你别怪你的两个好朋友,她们都是心疼你,你想想,我怎么会不心疼,再过几天是你生日,我们还商量给你一起过,你说好不好?”庄蹲下去,仰头看着冷佛。
然后他看到冷佛低着头,又是羞涩,又是伤心,又是惆怅,漂亮的秀芝头的头发帘垂着在额前…..他说:“冷,你不动,来,坐好。”
素描里的冷佛,微微蹙眉。
虽然你颦眉很好看,但是我更喜欢看你言笑晏晏,冷,我唱歌给你听啊:“我有一个好家庭呀,还有一个好父亲,一天到晚笑盈盈……”这个歌儿,是费玉清比较搞笑的一首歌儿,唱到“呀”的时候,音先顿住,再往上挑,本来是逗冷佛笑的,结果词儿唱出来才发现完全不对,这不是显然要惹冷佛难过嘛!
庄意识到,马上停下来,他说:这个好办,不哭不哭,我们换一个,换一个:
我耳边有谁在轻轻呼唤我
声音在我心上飘过
那是我梦寐以求,昨夜盼望的结果
他的声音在我心窝
.......
“这是什么歌,如此肉麻?”冷佛破涕为笑
“心聲淚痕”这几个字庄写出来,是繁体字,原来庄的字也煞是好看。
眼前这个这么对自己好的男孩子,他根本没有缺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