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自己的小格间子里,卢煦聚精会神。
“卢”杨小姐过来喊他:“你加班啊,我这儿有点心,你吃不吃,稻香村的萨其马。”
卢抬头,忍不住“唔”地一声:“救我贱命。”
杨递给他,却不就走开,看着他的吃相,也觉好看,尤其是刚才他见到食物贪婪那一声叹息。
她自顾自说“我叫杨雅婵,我觉得这个名字好俗气,你叫我温蒂好了,那是我的英文名字。”
“温蒂”卢煦露齿而笑,洁白牙齿:“我欠你,改天我买稻香村的玫瑰饼给你吃,女孩子吃玫瑰比较养颜。”
温蒂还是不肯就此离开,她继续搭讪:“今天几时走,住哪里啊?”
卢煦在阜成门上班,却在西什库附近住,路程确实不近。听到温蒂说搭他一段顺风车,卢煦心里一把小声音对自己说:“去吧,挤公共汽车和地铁,怎么也高贵不起来了。”
让卢煦大跌眼镜,这个总经理秘书居然开出一辆小小红色欧宝出来,他以为只是捷达富康之类,却发现这原来是一个富家女。
温蒂开始说送他到地铁站,后来说反正就是顺路,不如送他到家。
卢煦坐在副驾驶,心里悲凉,公司的老外,交的税比他的工资都多,这个女子,因为有一个好父亲,明明不过是公司的低层,却比自己过得好得多。
因为卢煦漂亮,有女客户还会吃他豆腐,那次K歌,居然就借酒劲儿往他身上靠,他跟顺和诉苦,顺和笑呵呵摸摸他脸颊:“我们家卢煦漂亮嘛,不怕啊,我不吃醋。那后来呢?”
“后来她让我开车送她,我送她,她就动手动脚。”卢煦愁眉苦脸。
“还有这样子事情?”顺和瞪大眼睛。
“我不能太过分拒绝,因为她拿着是否给我订单的生杀大权。”
“那你怎么办呢?”
“我说,我家爱人看的紧,万一嗅到我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她就不放我出门了,我怎么给您送合同和提供售后服务啊?”
“你爱人?”顺和笑得弯了腰:“你真能编。”
“对啊,你愿意吗,做我的爱人?”
“我-愿-意。”顺和羞得低下头,雪白颈子,卢煦只想深深吻下去,但是到底忍住,没有造次,顺和声音很低,回答得却很坚定。
卢煦顺手拿起可乐的那个环,套在顺和无名指:“不能反悔,先戴着这个,以后买钻戒给你。”
“卢,我在哪里停你少走些?”温蒂问,一路温蒂见他不语,就不敢打扰。
思绪飞出去太远了:“我,就靠边吧。”卢煦不好意思。
雯娴躲也躲不开,总是能看到一镝和冷佛在冷佛家门前的小路走,说说笑笑。
那种痛到骨子里的痛。
他俩不是没有要好的时候,在庄一镝让他那些小哥们儿撺掇着去追冷佛之前。
她写作文,说她怀念姥姥在的时候给她买糖葫芦,姥姥和她都舍不得吃的情形,范文,老师让雯娴在班里读,雯娴边读边哭,老师也动容。
那天放学,一镝突然从背后变出一串糖葫芦给雯娴。雯娴看着,眼泪落下来。
她骑车先送她回家,她俩住的南辕北辙,雯娴不会骑车,如果没有一镝送她,她就只好坐公共汽车,很是辛苦。
一镝喜欢雯娴,雯娴漂亮,学习好,最爱她长长睫毛,不经意低头时,长长睫毛整个扫下来,在眼睛上是一片阴影,煞是好看,让人忍不住怜惜。
那天一镝这么问:“娴,你说冷佛,高一五班的那个冷佛,漂亮不?”
“漂亮。但是她老是那么冷冷的。嗯…..”雯娴说:“干嘛?”
“小聿、宇轩他们跟我打赌,让我追她,你说我行不行?”
逆来顺受地,雯娴轻轻说:“你什么都是行的。”
雯娴对自己说:“告诉他呀,告诉他自己受不了啊,告诉他啊。”但是嘴上,她接着说:“你知道,我总是在这里等你的。”
之后,一镝真的去追冷佛。而且真的当真,他从此都不再送雯娴。
雯娴哭了很多次,这天再看到,她想看到一镝,却总是看到他们俩人在一起,太折磨了,她突然觉得心里无比疼,于是她飞奔到湖边,躲在树丛里,靠着一棵大树,想哭,居然怎么也没有眼泪,她顿足捶胸地尖叫。
然后她一步一步往湖里走去,水真是冷,到腿,到腰,到胸,这么冷,到脖子。
“雯娴!!!”
她听到有人喊她,然后水就没过了她的头顶。
醒来,这是哪里啊。
一镝说:“我,实在怕你冻病,所以我脱了你的衣服。我……没,什么都没….我闭着眼,这是我姐姐的睡衣。”
雯娴才惊觉,自己穿着一身不属于自己的睡衣,躺在被窝里。
她第一反应是拿被子蒙住头。
“为什么做傻事?”
“我….”雯娴只是蒙住被子哭。
投湖事件之后,冷佛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一镝来等她同去上学。
冷佛那么骄傲,在学校,忍不住去他们班远远张望,她在一楼,他在二楼,上楼,在楼梯,他下,她上,只见一镝表情极度不自然,他居然没说话,点点头,冷佛放下骄傲,叫他:“庄,你?”
“冷,我赶着去老师那里,先不说啊。”然后他匆匆撇下他,下楼离去。
冷佛一头雾水,三天前,冷佛说在学校做好作业,再回家,一镝说:“今天你到小火车站来,好不?”自从上次冷佛挨打,他们如果下学约着出去,总是分着走。冷佛还是那样子:“让他知道,让他打我好了,我不在乎。”
“我在乎啊。”一镝说。
哦,那小小的火车站,冷佛最喜欢,安静平和,客人少,看着火车过往,好像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
冷佛说:“好。”
冷佛到底晚到了,跑着来的,只见她秀发和裙裾都飘起来那样跑过来,气喘吁吁说:“我晚了,我晚了。”一镝一下子把她的手包进自己的大手里,说:“冷吧?”
多少年过去,一镝也忘不了那个女孩子朝他狂奔而来的衣袂飘飘的样子。
这天两人先是聊射雕,又说起金庸其他的小说,他俩是一部一步的一起看,庄说最爱令狐冲,冷佛笑说:“我最喜岳不群,哈哈哈。”然后幽幽说:“其实我还是最喜欢萧峰,哎呦,掩卷久久不能平静,如果我是阿朱,我也会仰慕那样的英雄,为他死。对了,那个段正淳最没劲了。”
“但是他真的是每个都爱啊….”一镝嬉皮笑脸
“这是什么话,人不可以同时爱不同人的。完全不可以。”冷佛正色
庄只有噤声。
他说,今天我还是唱歌给你听:
为什么
大地变得如此苍白
为什么
天空变得如此忧郁
难道是冬雨
即将来临
为什么
你的眼变得如此陌生
为什么
你的唇显得如此冷漠
难道是爱情
早已不再早已不在
不要
再编织美丽的哀愁
不雅
再寻找牵强的借口
因为你的眼
哦..因为你的眼
早已说明
“哗”冷佛一脸眼泪:“不唱这样的歌,求你了。”
收回思绪,冷佛想不通,这是怎么了呢?
那样在家门口的张望,等待,是冷佛这些天的必修课,这样苦候不至,冷佛从未试过这么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