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娴说：“那你把你姐的衣服拿来一套给我穿吧。我回去了。谢谢你救我。”
“以后不许做傻事，我总是喜欢你的，当时跟她，也不过是打赌。”
雯娴说：“你喜欢她也罢，我也不是听你说你喜欢这个又那个喜欢你一天两天了，以后你不对我说，也罢了。”
这一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拿雯娴当什么人，但是他什么都跟雯娴说，本班的外班的有女生给他写纸条，他就拿给雯娴看，跟冷佛的点滴，他也跟雯娴说，雯娴总是静静听，他有时候忍不住靠着她，有时候居然会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他说：“冷佛这女孩子，真是可怜，顺和说他爸爸总是打她，你看她冷冷的，其实心地最好，接触了才知道，她一点儿也不冷。我总觉得，将来若娶妻，就得是她这样的。”
“冷佛生日，你说我送什么好？以后我长大了，不知道送女人什么礼物，应该也是可以去问你的，你这么好，又有品位，又什么都懂。”
“隔壁班的李娉婷，昨天跟小聿说，让我放学去湖边跟她见面，她有话说，听说她好厉害，是后门生，我就不去了啊，你说是不是？”
他说，她听。
每次听完，她都忍着心疼，温和说好，或者不说话，点点头。直到他走，她才会趴在桌子上哭。
直到她一步一步走进湖里，他才明白，她如此喜欢他。
再然后，每天一镝都会重新骑车送雯娴回家，但是他从不会把她的一只手放在胸前，好像那样的温存只是给冷佛一个人的那样。
雯娴又把剪断的围巾重新织起来，雯娴手巧，织的更匀称好看，也是白色，比冷佛那条长。
她给他时，一镝眼神躲闪。
雯娴把围巾替他围上，说：“我知道你有了，那是你的，这个，是-我-给-你-的。”
一镝默默伸头让她边说边把围巾替他围上。
雯娴探身往一镝脖子后边绕围巾时，一镝突然抓住她的手，拉近她：“姐姐，我想…..”
雯娴比一镝大那么一点儿，跟雯娴絮絮叨叨说事情时，一镝就这么叫她。
“你想什么？”
“亲亲你。”雯娴放开拿围巾的手，身子往后躲。一镝抓住她，他强吻她。
几番挣扎，看见雯娴落下泪来，一镝才停手。
“雯娴….”一镝说“不哭，我实在怕你哭。”
晚上，一镝辗转反侧，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更加喜欢冷佛，冷佛高傲的样子总是让一镝觉得让她偶尔一笑，或者偶尔主动亲近他一下，他觉得那是他征服她，征服她，证明自己。这个全校闻名的冷冷的冷佛。但是自己真的喜欢她吗？
雯娴呢，雯娴温柔，逆来顺受，为自己寻死觅活，好像这个女子，是自己的妈，自己的姐，自己的最最亲的人，她可以信赖，她可以依靠，所以他最最爱靠着她坐着，跟他说很多平日对任何人都不说的心里话，居然包括他对冷佛的追求的种种。最爱雯娴低头含羞时长长睫毛扫在眼睛下边的阴影，让他有错觉，雯娴随时会掉眼泪。
在郊外的那片树林。一镝紧紧握着雯娴的手。
雯娴背靠在一棵大树上，一镝抱着她。
雯娴再次落泪，但是雯娴这次没有低头，她静静看着他，看到他眼睛里说：“庄，我跟你说，我是，我-是-愿-意-的。”
那天雯娴这样写日记：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是我没有办法拒绝他，从此，我成了他的女人。那时候，云淡风轻，晴烟漠漠柳毵毵。
冷佛跟顺和诉苦：“我在楼道见到一镝，他神情恍惚，他一定有事儿。”
“男孩子是追女孩子追到手，就不对她好了吗？”顺和幽幽问。
这时，殊尘跌跌撞撞跑过来：“冷佛、顺和，身上有多少钱，快，都拿来给我。我现在坐车去城里找廖彧。”
冷佛最镇定：“你不急，慢慢说，出什么事儿了？”
“我不知道，但是刚才我听我们班主任跟数学老师说：“‘廖彧受伤了….’我一听就慌了，他今天没来。我必须去他家看看是怎么了。”
几个彪形大汉按着廖锦帆，他口里兀自喊着：“我要杀了你！”
廖彧妈妈眼里全是泪，凌乱头发刚刚梳好。
看到殊尘，廖妈妈说：“孩子你来了真好，你去医院看看彧儿，这里我喊了单位保安的人，一会儿医务室的人来给你廖叔叔打镇静剂就没事了。”
“廖彧怎么了？”殊尘声音都颤抖了。
早上的一幕：“彧儿，你妈妈，她要害死我，她在汤里下毒。”然后他把爱人端上来的热腾腾的汤，统统泼到地上，一边泼，一边骂“我们是革命夫妻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的事情，我爸爸是在国民党伪政府做过事，但是我早跟他划清界线了啊！可是你还是要我死，你说让我自绝于人民啊！”
平反过后，廖锦帆就一直是这样子。
好的时候，他就在家里看看书，念念普希金的诗，填一填词，再浇浇花。那平反以后微薄的退休金，也就是够他自己买书看。看文革时候的禁书。他看着《安娜.卡列尼娜》会独自落泪。
更多的时候，他是神智模糊的，时空错乱的。
“猫，彧儿，隔壁的猫，是走资派的猫，我们要立场坚定，彧儿，我的刀呢？”
“彧儿，咱们快收拾东西走，他们马上来抄家了。”
“玉淑，你的名字太小资产阶级情调了，上次主任让你改名字，叫卫红，你怎么就不听呢你？”说着锦帆拿起手边修花的剪子就朝廖妈妈走过去，廖彧吓坏了，抢上去，护住妈妈，可是来不及护住自己，那把剪子顺着廖彧的肩头直插下去，顿时血流如注。
廖妈妈三言两语说完，殊尘已经迫不及待地问明白人在哪里，就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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