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鏖战。
谈判桌上,对方十个人,卢煦就自己。这不怕,卢煦是金牌销售,中国美国,这些年,什么难啃的骨头没啃过,什么刁钻的客户没见过,刚到美国做贸易,人家上来就问三聚氰胺事件给他下马威,卢煦也是刹那失神,然后轻描淡写说那不过是一件个别事情被外媒夸大成中国整体都投机取巧,卢煦给你他们还讲起来中国媒体怎么报道美国,说起小时候报纸上的“社会主义好,资本主义糟”专栏,美国人让他逗得哈哈大笑,都懂得卢煦的意思,纷纷表示“煦,我们信你,我们订一个四十尺柜的货试试。”如今,谈到最终,不过是价格,卢煦知道这个也算是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一把,那些手下,尤其是当年的Jason居然还在,不情不愿成了自己下属,自然要给卢煦些硬骨头,看看他几斤几两,能否服众,那潜台词是“您能靠裙带关系上位,看看您能不能自己搞定华南地区最难缠客户才说是不是能坐稳总裁的位子吧。”
卢煦白天不只是给顺和做饭,还早早做好了功课,对方跟他谈判的都是什么喜好,都提前备好了礼物,精致精心贴心,但是绝没有行贿的嫌疑,小到他们采购总监要的邮票,还有那个自己整个集团公司谁也见不到的那个永远不在的采购助理要的深圳大剧院芭蕾舞的包厢票。
卢煦不紧不慢,以退为进,也许还加上人长得实在太漂亮,那个眼睛好似长在头顶的采购助理,居然破天荒给卢煦又是端咖啡,又是送小点心的。一上午,卢煦什么具体的事情都没谈,跟对方各位就是话家常扯闲篇,这是他常用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摸清对方谁支持自己,谁是反对自己的。果然,连这个助理跟他们采购总监关系暧昧卢煦都看出来,这就好办了。
午饭,酒桌,卢煦就比较辛苦,他知道,对方这个老总还有采购总监是曾经把自己手下这些销售直接喝到医院打吊瓶接着谈判也没谈成的狠角色。是以只好提前吃好解酒药,上来跟每人主动喝三杯,只要他们不胡搅蛮缠红酒白酒混着喝,卢煦有数,就不怕。
果然,经过上午的拉家常送礼物,午饭的喝大酒,下午,合同顺利按照卢煦的版本签订。
晚上的庆祝宴,卢煦好像瞬间就醉得不省人事,要让对方的司机和采购部两个大小伙子架出去送回酒店,回到酒店,吐得痛快,才跟公司秘书交代,订明天的票,回北京。
果然,杨部长也不含糊,下月的董事会,让卢煦列席。
忙啊,合同后续,对方实在喜欢卢煦不喜欢那个Jason,点名道姓让卢煦跟进后续事宜,好在卢煦的秘书也是聪明绝顶,这才可以帮卢煦对付那个眼睛又长回头顶上的采购助理夏小姐。
好容易盼到了周末,卢煦说去陪客户打球,本来是想找顺和,但是温蒂说:“我陪你吧,周六上午你睡个懒觉,你上次说要理发,我约了发型师到家里给你,好让你理完发泡热水澡,下午杰西卡是芭蕾课,我开车送她上课,刚好顺路送你去球场,然后回来我们一起接女儿,晚上我请阿姨做法国菜我们一起好好吃个周末晚餐。”
于是卢煦只好在去洗手间时跟顺和发短信说:“顺和你乖,今天自己出去转悠一下,清风匝地我让人送过去了点心给你,看看书,喝喝茶,吃点心,我出不去陪你,抱歉。”然后删掉。
公司加班,眼馋就烤好蛋糕上来给大家送宵夜,还亲自做奶茶给大家。
“卢太太,谢谢您想着我们。”
“嫂子,好手艺”
“哎呦,老板夫人来探班,是不是怕我们老板看上哪个狐狸精,比如莉迪亚 (卢煦秘书)”
大家七嘴八舌,边吃边说。
卢煦只是埋头工作,不说什么。回到家,才烦躁地说:“你不要动不动就上办公室来,扮什么贤妻良母,我很多事做,让同事们看了,张三太太也来,李四太太也来,办公室成什么了?”
这时候雅婵就不说话,拿眼睛默默看着他。他就不说话了,是,没有雅婵,确切说是没有雅婵的爸爸,怎么也不能这么神气。
刚回来时,卢煦确实稍微有点儿小人得志的心态,他发现Jason居然还在,他安排每个经理述职,然后他把他的述职批的一文不值,哎呦,过瘾。后来还是雅婵提醒他,你是做事,不是怄气,是吧。她不仅是他贤妻,她亦是他良师,想着自己小人得志的样子,他突然汗颜。
卢煦在家上演父慈女孝,夫唱妇随的戏码的时候,顺和就出来自己到处走走。
顺和自己信步走到一间小馆子吃饭,边举着自己不喝但是点了一杯的啤酒对着天空说:“卢煦,我敬你。”
这样坐了一会子,才要结账走,老板却说:“这位小姐,您的帐让那边的先生结了。”
“庄?”
“方顺和,过来坐啊。”
庄跟老板很熟,老板亲昵地说:“庄,你很久不来了。”
顺和听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庄知道顺和,他害怕吓到她,于是说,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可是,你喝了很多酒,你还开车?”
庄满不在乎的说:“那又怎样,死了倒是干净。”
庄送了顺和回去,庄说:“我跟你说”眼睛又开始充满泪,“我这一生,一定要亲口对冷佛,说,‘对不起’。”
“还有,之前手机丢过一次,你打给我,我存一下,有空,有空,还是帮我约冷佛出来,好不好?”
“我….”顺和欲言又止,只是说“你直接回家吧,别到处走了,喝这么多酒。”
当然,这样的酒,对于庄来说,华灯初上,添酒回灯重开宴。
电话响:“John,我在大都会酒楼跟人唱歌,他们说想听你唱歌啊,来不来?”
“你谁啊?”庄迷迷糊糊说
“我是沈明媚啊,庄哥你好大忘性。”
唱歌,又是喝酒。
他扪着沈明媚,亲着她,含糊地说:“跟我说,你只喜欢听我一个人唱歌。”
欢场女子,说什么不行。“只要庄哥带我出台。我沈明媚以后只听你一人唱。来来来,庄哥唱齐秦的冬雨了,来。”
“难道是冬雨,即将来临,即将来临…..”
庄哭得一塌糊涂,吐得一塌糊涂,醉倒在沈小姐的怀里。
他哭得不省人事,醒来沈小姐问:这么算什么,伺候你一宿,床单就换了两次,可不可以多给些小费?
庄喜欢跟不同的女子一起,不过是贪图她们不同的反应,有的温婉,有的豪放,有的畏羞,也有的泼辣。玩过之后,就丢开了。
他总是会在最最意乱情迷的时候问那女子,问:“冷,这样好吗?”“冷,你舒服吗?”
怀里的女子,以为他觉得冷,都是会怜惜的拥紧他。
跟那个太太,到底结束了这种交易一样的婚姻。
他娶了樊勤,从雯娴那里领回小琛,倒是一家团聚。
小琛一直不怎么说话,都三岁了。
庄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他大量抽烟,酗酒,有时候为了满足纯粹的原始欲望,他还会用药。加上他还跟好几个末流小男演员一起,还有那个酒吧老板,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只想,哪天就这么死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享受也享受了,也挺好。
卢煦出差去泰国,当然,其实是要去见顺和,见顺和之前,卢煦先处理了之前的多嘴司机。
卢煦随便找个理由把他的司机先打发了。一个大男人家长里短。换的这个,岁数大,老实,技术好,就只认真开车,几乎不说话。
鉴于那个老房子,到底让雅婵知道卢煦还常去,有时跟顺和约会就换不同的地方。
顺和居然不介意,心里介意吧,她跟着他今天这里,明天那里,像什么样子。
但是她想过一千次一万次:走,但是敌不过三个字:舍,不,得。要命的舍不得。
顺和不敢跟冷佛说。
是,如果冷佛知道,会打断卢煦的狗腿,管你是什么总。
顺和从来不闹,越是温顺,卢煦越是觉得愧疚,有时候他晃着她说:“骂我,跟我吵架,说我是中山狼。”
顺和笑出来:“你是,可是我还是爱,管你是狼,是羊。”没的药可救了,方顺和。
“方小姐?”顺和手机响。
“啊,我是”
“庄一镝是您什么人?”
看着顺和狐疑的表情,卢煦做手势,我来接。
“对,是方小姐电话,庄一镝是我朋友,好,我现在来。好。你说,好,记住了。”
“庄一镝出车祸了”卢煦说:“我陪你去看他,我怕你自己应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