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姐好博学”
“高中课本有的好像。”心想:这样也是博学,那廖彧能倒背如流的本事,算什么,是啊,冷佛心心念念都是廖彧和殊尘的事儿,觉得十分替廖彧不值,又实在替殊尘觉得虐心,她偏偏又什么都不肯说。唉。
冷佛这边,想很多,思绪飞远了,让外人看着就是有些发呆。
“冷小姐可曾经在万豪做过一次活动?”
“你的老师教什么的?”
“高分子化学”
“哦”冷佛更敬佩了,好像化学这门课对于冷佛,求学生涯里,简直是好似空白,她就是一直都听不懂的一门课。“您刚才问什么,对,我是在万豪做过很多次活动。”
“有次你们被酒店逼着五点前撤场,有阿联酋王子来,那次冷小姐是不是活动的承办方?”
“是。”
“我看到冷小姐穿着工作服,站在那里指点江山,好不威风。”
看着冷佛一脸的疑惑,覃颛说:“我是下一个活动的主办方,呵呵,不好意思,那次让你那么为难。”他接着:“当时我想帮忙的,但是看你有条不紊,连你老大都让你支使得团团转,才……没多事。”
冷佛又换上一副“冤有头债有主”的表情。
看着冷佛的表情如此丰富,变化多端,覃颛忍不住笑出来:“冷小姐休假,这么闲,出来喝下午茶?”
“我闲人一个,呵呵,所以出来偷得浮生半日闲。”
“冷小姐不嫌弃,来我公司坐坐。”
冷佛一生不会跟人家谈价还价,人家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冷佛觉得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冷佛就走。
条件不错,覃颛说现任销售总监老赵明年退休,这位子就让冷佛坐,现在请她先跟着学习,挂名做个经理,辅佐老赵。听着很是花好月圆那样。
冷佛被问待遇上有什么要求,冷佛却只是说:“我只想踏踏实实做事,希望公司不搞政治。”
覃颛仰慕冷佛大名很久,一直想挖角,但是那时冷佛都不接猎头电话,每次猎头回来都灰头土脸说:“冷小姐说要么做总经理要不别老是骚扰她。”这女子,拒绝人也这么决绝。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即便如此,即便是她并没有动用钟先生的关系,到底也是去了覃颛那里,冷佛跟晓雪MSN,简单说偶遇覃颛经历,晓雪说:“想让我跟钟先生说谢谢啊?自己去说。”
冷佛笑:“那也不是,我就是谢谢你。”其它的冷佛都没有问,她觉得,她没必要知道了。
冷佛到公司第一个任务就是跟着老赵去欧洲转一圈,见客户。说是让冷佛学习。殊尘都快潜心修佛了,倒是没有太多反应,但是顺和高兴得不行,也羡慕得不行,欧洲哦,多好,要不你带我去吧,我英语好,可以给你帮忙的。
老赵是公司几乎资格最老的,岁数也确实大,因为能力强,大家都敬她三分。
女子到了这个年龄,还驰骋沙场,有时候还需穿了低胸露背衣服,八面玲珑应付局面,也不觉得冷飕飕的,冷佛第一次见她,最最担心是她浮在脸上的粉,散落一地,阿姨都来不及扫,冷佛只希望自己到了她的岁数,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过问题是,相谁教谁呢?
老赵很熟络喊冷佛冷经理,处处说要跟年轻的冷佛多多讨教,又说自己简直跟不上时代云云,冷佛只好也尊她一声赵总,工作还没开始,就这么虚伪。冷佛不喜欢她,几乎打退堂鼓。
老赵早早在机场等她,手里一本厚厚英文书,冷佛瞥一眼,是昂山素季写的《Freedom From Fear》。冷佛忍不住景仰,哗,看这么大块头英文书,那英文得多好啊:“他们都搞笑地叫她‘昂山书记’,您听说过吧?”冷佛调侃。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乱来,上次听部门里小丫头说,Hey Jude是红歌,我唱了一辈子红歌,正在纳罕,她们居然说,这个歌是‘嘿,朱德’,真是造孽,这也可以开玩笑,我好好说了她们一顿,我跟你说,就我们那时候……”
完了,老赵开始说她奋斗史,怎么怎么从学徒做起,怎么怎么吃苦,怎么怎么跟客户斗智斗勇,怎么用她的无敌英文灭了客户,完了,冷佛想着长长旅程,这可怎么过?不禁好怀念自己独自出门的日子。
又忍不住怀念跟宇文一起坐长途飞机,他照顾她,居然还带了自制的花草茶给她放在保温杯里,里边是白茶、菊花还有胖大海,他说:“这个最最清火,又不像金莲和穿心莲那么狼虎,最适合女孩子夏天喝最好,当然生理期不可以喝,这东西到底比较寒,(冷佛拿眼睛瞅他,想:你倒是什么都懂?)你不用怕,私奔我们也私奔得很讲究,连茶我都给你备好,更不要说其他的,你放心,有我照顾你。”当然冷佛并不需要人家照顾,但是有人照顾,自然是好的。当然,现在,冷佛不再敢喝那样配的茶,喝茶思人,冷佛还是会忍不住流泪。恨不得随了他去才好。
冷佛还是忍不住耍了小聪明,办登机牌时,她说,我要靠走廊的,跟我一起这个,也要靠走廊的。
老赵看着登机牌,脸色瞬间拉下来,但是又换上一副面孔,也是在瞬间:“小冷,怎么我们座位不在一起?你要不回去问问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哎呦,对不起,我是想着,长途飞机,靠走廊进出比较方便,比如去后边要水喝或者出去去洗手间,所以自作主张让您也坐靠走道的座位了,您不喜欢,我去换。”妈的,什么玩意儿,冷佛心里骂。
“我跟你坐一起吧,反正出来进去都是自己人,你喜欢靠走廊,就还是你靠走廊。”
冷佛改好登机牌。
老赵进了关,开始横扫各种化妆品,不停说:“这个牌子,我闺女说抗皱最好,这个我买给我朋友,冷佛,你不买,登机牌借我,他们有限制,一人限额五千。”
“天!你要买多少?”冷佛心里想,嘴上唯唯诺诺:“好好好,这是我的登机牌,我去那边喝咖啡等您吧,您慢慢挑。”
“哦,对了,我想要两条烟,我买好,回来把登机牌给您。”差点儿让这老女人搅合的忘了顺和交代的大事,顺和千叮咛万嘱咐说:“卢煦很久前抽过一种烟,叫做Dunhill Switch,他那天来,没有烟了,去外头买,突然提起这个,诺,这是图片,我想着,你帮我找找吧,在国外,中国居然没有,他倒是口刁。”明明是怨他口刁,但是语气全是爱意,就好像中国女人最爱管自己的爱人叫“该死的”,却在说那句话时,声音里都会溢出蜜来。冷佛说:“我真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我一定尽力。”
“还难受吗,跟他说了吗?”冷佛关切
“还是闻不得油烟子味儿,说了,他把我照顾得很好很好,你放心吧。”顺和简直没药可救,冷佛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她想说:“跟那个追你一百年的小生司连年结婚吧,你看看雯娴。”
逛遍了T3,居然没有这个烟,这个卢煦,果然是口刁的紧。当然她们都不知道,这个烟,是当年温蒂给卢煦的海关罚没的稀罕物,中国大陆可不是没有嘛。
冷佛乖乖把登机牌交给老赵,老赵兀自说:“你不买啦,那我给我家老公买烟了,熊猫,去时四条,回来再四条,够他抽一阵子了,你不知道国内不免税熊猫有多贵…..”
冷佛喝着咖啡,简直想装病打退堂鼓。
上了飞机,才发现,老赵故意让她看到她看昂山不过是给她下马威的,意思是老娘看的书,你冷佛未必看得懂,但是,关键是,您这么高级英文水平,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入境表都不会填呢?
冷佛简直想跑去机长驾驶室:“请调头回去,妈的,我不去了。”
到了欧洲,冷佛才彻底明白,狗屁学习,就是让她当翻译跟所有客户开会,敲定未来一年的活动合同,不仅是当翻译,还要照顾她饮食起居,冷佛原来陪客户也没这样二十四孝,更可怕的是,这赵家大姐在巴黎,除了正经事开会,只要做三件事:照相、去香街LV旗舰店扫货、吃中餐。
冷佛只想去卢浮宫在蒙娜丽莎前发呆简直成了mission impossible,哦,又想起来,当年,她和殊尘两个怎么样的惊喜,在得到顺和给她们的卢煦做的蒙娜丽莎的微笑。啊,金光里,流逝,似金岁月。冷佛一边陪她忙忙叨叨照相,一边思绪飞出老远。
逛完LV旗舰店,冷佛还需大包小包帮她拿。
“冷佛, 我在这个地方照一张,对对,包你都帮我拿着,照相不好看,后边一定要照上凯旋门啊,对对对,再来一张,再来一张。”照就照吧,这么大岁数,还各种摆姿势,最最可怕是剪刀手。冷佛简直要喊救命。
她给老板发邮件,对不起,覃总,我不是金刚钻,干不了您这瓷器活儿。
覃颛居然打来越洋长途安抚她,他说实话:“她是我太太远房表姐,我跟她谈好她明年到了五十五岁就退休的,冷佛,我没有人接替她,拜托你帮帮忙,等她退休,你好好做,给你的条件到时候再谈,那什么,要不你喜欢什么,就去买,回来不必走正常报销程序,你来找我直接签字,不超过两万即可。”
“不行,两万我不够花。”冷佛干脆利落一下子给他把糖衣炮弹扔回去。
“这样,巴黎见完客户,到了下一站科隆,你俩不必一起住了。”老板又是另外一颗糖衣炮弹。这次冷佛可是喜笑颜开了,如果他不这么说,她也打算自己付差价了,跟这样一个人同住一屋,冷佛简直要疯。她,她,她,简直就差让她给捶腿了。
居然蹬鼻子上脸,每晚小冷小冷叫她,然后还总是用她的化妆品,说试试,如果好,回去机场,再买些,给朋友。
冷佛爱静,晚上喜欢读一会儿书,然后才睡,冷佛当然苦读过英文,但是冷佛出差,从来都是带张爱玲或者红楼梦解闷。平日看英文说英文写英文已经够了,这时候只想看看母语里不管世事的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