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忘了，会员是会登记一个地址的，有时候球会给客户把球包送来送去的，他立刻去查。
温蒂送女儿去学校，从地下停车场上来，在家门口，赫然看到牟昭。
“你疯了？！”温蒂不知所措，她是惊弓之鸟，担心这是冷佛的猫捉老鼠游戏之一
“走，跟我走。”温蒂开车，带他往郊外开去。不去任何酒店或者会所，那些地方，都有冷佛的耳目，她觉得。
那是一大片湿地，时时会有野鸭，鸳鸯，天鹅，景色宜人。
牟昭要下车，温蒂说：“别下去。就这里说清楚，然后我送你回去。”
“你太任性了，真的，约法三章，你一样都不遵守，完全忘记我们是出来玩儿，这样堵着门找我，这样不可以的。你如果真爱我，就放手吧，求你了。”
“你难道没有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爱我？”牟昭满眼血丝，满脸眼泪。
“没有。”
“那为什么会抱我那么紧，频频叫我名字？”
“嗤”温蒂忍不住笑：“傻小子，你肌肉紧实，我喜欢抱着；叫你名字，跟别人我也叫别人，你别太当真。”她志在必得地要他死心。刻意把自己形容成人尽可夫的淫妇。
“一点儿都没有？我就是你的，玩物？”
“也别说那么难听嘛，你也不吃亏啊，亲爱的。”温蒂不是不动心的，但是现在让冷佛这么天天想起来就给她一个电话，提各种要求，她不敢再走错半步。
“我没有你，不能活。”
“谁没谁，都能活，亲爱的。”温蒂忍不住燃起一支烟：“这件事儿，我在二十岁前已经明白。”
“好，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不爱我，不再要我。”温蒂完全没有注意到牟昭眼睛里的决绝。
“是。”温蒂简单明了回答，是，当时当下，所有的感动，都被冷佛的恐吓而冲淡于无形，她，只想速战速决，爱，爱这件事情，早在卢煦对她的一袭黑色精致睡衣视若无睹的刹那，早已消失殆尽，是，后来种种，温蒂心中，再无爱意，对牟昭可生过爱意么？紧紧相拥的瞬间，或许有，但是又不，这些，都不再重要。
牟昭凄然，他静静用手背抹去眼泪，轻轻拥住温蒂，在她耳边温和说：“杨雅婵，这么美的名字，你记住，我爱你，永生永世。”
然后，他推开车门，朝湿地跑去，然后毫不犹豫，纵身跳进水里。
温蒂眼睛也不眨，他是高球教练，身手矫捷，游泳还能不会？这小子再这么玩儿，明天就得找新房子搬家。
但是不是这样的，很快，牟昭就没了声音，整个水面恢复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这水有多深，他死了？
温蒂慌了。快找周围村民救人啊。她喊：“救命啊，救命啊”没有人，周围没有人。
这时，温蒂告诉自己。不行啊，这让人救人，不是就坐实了自己跟他的关系，这要是让冷佛抓住把柄，不行不行，我不能找人救人。
这么会儿功夫，又过了几分钟了。
“对不起。”温蒂哭出来。
趴在方向盘上很久，然后她开车回家，那个空荡荡，冰冷冷的家。
温蒂连惊吓再伤怀，病得很厉害，高烧不退，梦里总是顺和来跟她哭哭啼啼，或者是牟昭忧愤说：“你一点儿都不爱我，枉费我这样爱你。”又或者是冷佛的各种冷嘲热讽。
“爸爸，你回家来，看看我妈妈，我妈妈病了。”
“你找姥姥，我不在北京，在外地开会。”
“爸爸，妈妈后悔了，知道错了，方顺和阿姨死了，她也很难过的。”
“你懂什么，你明明跟你妈一起逼死她。”是，这孩子说的话太难听了，当天的情形，Jessica字字的诛心之语，卢煦也不愿意再见到她，虽然他也有时想念她这个小鬼灵精，但是这鬼灵精都用在这上面，跟她的那个妈，如出一辙。
“爸爸，对不起。”
“算了，你找姥姥吧，我不回去了。”卢煦挂断了电话。千遍万遍的、一生一世的对不起也换不回顺和的命。
那时候，俩人一起评说《红楼梦》，顺和说：“其实黛玉死了也挺好，死了死了，宝玉也是一直对着宝钗想着黛玉的，‘你死了，我做和尚去’，宝钗又如何，宝玉跟他天天同床共枕，举案齐眉，到底心里没有她。这么说，还是宝钗反而更加可怜”
“活着总是好的。”卢煦说
“如果爱着，活着，自然好。如果不爱，还是死了的干净。”顺和说
“你别老是死呀活呀的，我不乐意听，知道吗，顺和？”
“喔，说说嘛，不生气。”顺和最最温婉，他一生气，就不说话了。
现在顺和做到了：是，顺和吾爱，我就一直想着你，再没办法回到家里，没办法面对温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顺和，我害了你。
“病成这样子，卢煦呢，他怎么不回来看你？”
“妈，你别管我的事儿了，你看看，这是你出的主意，那个女子是跳楼了，但是卢煦终生也不会回来了。他那天说：‘去吧，随便去哪里揭穿我吧，我是学潮领袖，我聚众演讲，我罪该万死，来吧，把我抓回去吧，大不了，跟顺和一样，不是还有一死’妈，你看你….”
“这时候你怪起你妈我来了，不是你哭哭啼啼求我跟你爸出面管管这事儿啊？”“西太后”也忍不住动怒了。
温蒂两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这让自己的亲妈这么一顿抢白，温蒂病得更沉了。
那梦太可怕，牟昭前一秒还跟她卿卿我我，转眼就变成一架白骨，但是还在说话：“温蒂，就不能爱我一点点？”
如此这般，噩梦连连。
“哎？你那小白脸失踪啦？你给藏起来了吧，啊？最近你倒是改邪归正的样子，也不跟他见面，我的人也看不到你们卿卿我我，真是无趣，杨小姐，你真是有本事啊，要不要我帮你找找他，回来与你恩恩爱爱，啊？”冷佛穷追不舍
失魂落魄的温蒂，接到这样的电话，突然大喊一声：“啊呀”然后吓得昏过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其实冷佛根本不知道牟昭跳水自尽的事情，京城这么大，失踪个把人，新闻都不稀得报道，所以牟昭几天不去，也没人找他，不过是冷佛要消遣她，刚好温蒂心里有鬼，让冷佛戳到痛处。
“方顺和，我不是有意的，方顺和，你别带我走啊！”看着眼前的女儿，温蒂完全不认识她，只觉得她是方顺和，女儿找来姥姥，她也管自己妈叫方顺和，她披头散发大喊大叫。
她，她， 她 – 疯 –了！
他们找到牟昭尸体。警方确认是自杀。
“那么阳光的男孩子，自杀？”牟昭的老板都不能理解
“同志您莫乱说话，对我们的判断要是怀疑，请举证。”警察公事公办。
“不是，我就是觉得他不该为什么事儿想不开，那么开朗的人，唉。”欷歔啊，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的就死了。
他家在外地，老板给了老两口一笔钱。那段孽情，随着牟昭葬身在那片漂亮的水域，那里，有鸳鸯戏水，比尘世里的牟昭，不知道快乐多少。
电话又响：“请问卢宅么？”
“是”温蒂软弱地回答：“什么事情？”
“我们这里有一位教练离职了，牟昭，您和您家先生一直跟这位教练练习打球，我们想着，您二位何时有空，到我们球场，我们再安排一位合适您们的教练，为您们服务，您看好不好？”
“牟昭，怎么离职了？”温蒂明知不该问，但是嘴根本不听使唤。
“其实，其实他是去世了，唉”那边一副八卦的口吻：“小牟最阳光了，没有女朋友，前两天公安局居然来核实他身份，说他淹死在郊外一片湿地里，您说这可不是奇怪嘛，这么好的人，警方认定是自杀，我们老总也没敢多问，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可是我们都觉得这事儿吧……有蹊跷啊……”那个裘小姐一副八卦的样子，压低声音说。
温蒂握着电话，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一脸：“喂，喂，卢太太，您在听吗？也是我多嘴，没吓到您吧，您跟您先生有空过来，找我，我行裘，我们给您安排新的教练。”
“不必了，卢先生出国了，我也很快随他而去，谢谢你，裘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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