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周末, 冷佛说要去Julia家吃饭,朱瑾辉照例要跟着,而冷佛拍拍他:“我戴着你的戒指,谁会搭理我?你让我自己去,好好跟Julia叙叙旧,你如果如此啰嗦,天天24小时跟着我,我肯定不结婚了。”
说着,冷佛拎着大衣,要出门:“你,这个口红,可以颜色淡一点么?”朱瑾辉最后这样妥协。
“好”冷佛想如果要快出门,免啰嗦,最好就是听话,于是拿出暗色口红在现在的艳红上加了一层,抿一下嘴唇,问:“这样可以走了吧?”朱瑾辉看着冷佛抿嘴唇的小动作,妖娆诱惑,凑过来,冷佛推他:“去去去,不要,我走了,Hans来了。”
原来Julia住在郊区,她独自在家带孩子和准备午饭,派Hans来酒店接冷佛。
路上冷佛好奇Julia何以能做到一人独自又带孩子又做饭呢?Hans说:“不怕,我们有帮手。”
不到一个小时车程,冷佛觉得Hans温文尔雅,着实替Julia开心。
来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的德国人,看到冷佛:
宝蓝色呢子大衣让人立刻眼前一亮,油光水滑的头发盘成一个很随意的发髻在脑后,人笑吟吟的,耳朵上的小粒钻石熠熠生辉,如星的双眸,眼睛一眨,好像随时会落下眼泪,细看原来是画的精致的泪妆,几颗小碎钻在眼睛下边,一闪一闪,好像眼泪。
细细黑色高跟鞋,透明丝袜,深秋的柏林,已经冷了,但是这个女子,好像别的世界里跑出来的精灵,根本没有怕冷的意思,笑意盈盈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冷佛也看着来开门的人,心里一惊:
那双灰色的眼睛!灰色格子的西服!天哪!冷佛忍不住很没礼貌再抬头看一眼他:
他含笑看着他,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那样看着她,
冷佛不敢动,问了一句好蹩脚的德语:“你是Julia什么人?”
“夏洛特”德国人说英文:“请进请进。”一直含笑,冷佛就一直傻傻看着他。
“我脸上是不是有菜叶子?”德国人问冷佛。
冷佛这才觉得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好尴尬,羞涩笑笑,也换了英文:“没有没有没有。”
这是Hans已经停好车到房门口,看到冷佛和屋里这位这样傻傻对视,也笑了,说:“Staffen,快让客人进屋啊。”
一边脱鞋,Hans一边介绍:“我弟弟, Staffen, 这是Julia的好朋友,Charlotte。”
“我见过你”Steffen这样说。
“我好似也见过你。”
“这不是很好,就像旧相识”老好Hans乐呵呵。
“冷佛,叫来他弟,第一是帮忙,第二是陪他说德语,咱们不用管他们,踏踏实实说中文就好,来来来。”Julia喊冷佛进屋。
冷佛把带的礼物分给小朋友,心里默默感谢朱瑾辉的体贴,把所有事情都替她安排好,礼物也是他提前替她准备的,但是自己还是选择了单独赴约。
原来家里的午饭都是Staffen做的,所有刚才问她脸上是不是有菜叶子。
原来为了迎接嫂子的朋友,Staffen做了中餐:宫保鸡丁、红烧排骨、然后烤了德国大肘子,还拌了一大盘蔬菜沙拉,上边的培根和面包碎也是自己烤的。
冷佛边吃,边贪婪“喔,这也太好吃了。”
跟Julia的聊天,冷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不在焉,而那边的Staffen一直在问他哥所有知道的关于冷佛的事情。最后缠不过他,只好跟太太说:“Julia,我们坐一起聊天吧,Staffen想知道冷佛更多。”
冷佛睁大眼睛表示对这样直白的惊诧。但是Staffen却很自然做到冷佛身边,开始自己把问Hans不知道挨个问冷佛,不,当天他没问冷佛做什么工作,家世如何,他一直问冷佛爱吃什么,喜欢听什么歌,爱看什么电影,然后两人一直是各种异口同声“我也是!”
然后冷佛给Staffen 听琵琶曲《霸王卸甲》Staffen高高大大一个男孩子,居然听得热泪盈眶,他说:“这人,好不甘心啊。”
送冷佛回家的任务自然成了他的专利。
临走,Julia拥抱冷佛,在她耳边说:“冷佛,你一辈子替别人着想,包括我,这次,如果你想,就做你想的!”
“我要做你男朋友。”Staffen继续如此直白。
“不用先请我看个电影么?”冷佛笑了。
“我不管流程,我要从现在就开始,每分每秒,爱你,到我…..不爱你。”
冷佛彻底惊呆了,沉默良久才说:“真的可以这样爱么?”
“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说你爱我到海枯石烂么?”
“你不送我大钻戒求婚么?”
“你不问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或者是不是个穷光蛋么?”
“你不想知道我曾经是一个男人的情妇五年之久么?”
Staffen把车停到路边,探过身子,轻轻拥住冷佛,说:“宝贝儿,你可以,只要你想;若你不,原谅我的唐突,我立刻坐回去,送你回酒店,你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
就连最会调情的宇文钧也从来没有这样跟冷佛说过。
冷佛突然紧紧保证眼前这个才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开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大哭,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一直问:“你说我可以做我自己愿意做的,你说我真的可以么?”
他们停在路边的时间,是他吻干她脸上所有眼泪的时间,好像一个世纪,冷佛再问:“我真的可以?”
好像这个确认键被Staffen按下去,冷佛这才懂得,自己真的可以,只要自己想。
“我才戴上一个跟我求婚的男人的钻石戒指,不过我没答应他呢。”冷佛给他看手上的大钻戒。
“你要更大的么,我买给你?”Staffen漂亮的灰色眼睛看着冷佛
“我要”冷佛居然这样回答。
怎么跟朱瑾辉交代?为什么要交代?冷佛下车,踮起脚拥抱这个天使般的男人:“明天我工作,下班在酒店等你来接。”
“遵命,美丽的天使。”
见冷佛喝得小脸通红,春风满面地吹着口哨回来,朱瑾辉的心,往下一沉。
是,冷佛一辈子拘谨严肃,何时可以这样快乐活泼,那毕竟是,发生了什么。
做完所有的检查,那大夫眼镜大跌,他满脸笑容:“高大夫高大夫,您这夫人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啦,她,我检查她刚才的所有指标,一切正常啊!”老李指着殊尘,好似看到妖精,表情不可置信。
高铭和殊尘都完全听糊涂了,他们准备好听:“你还有两个月,准备一下,看开些吧”类似的冠冕堂皇但是毫无意义的话呢,殊尘可以坦然,但是高铭却紧张至死。
“您什么意思?”高铭拉着自己同事的手:“老李,求您再说清楚一点儿下。”
“首先说,开始不是误诊,尊夫人开始确实是脑瘤,存活几率极低,就算我们误诊,片子还在病历里,也错不了,但是刚才我看新照的片子, 肿瘤不见了,奇迹般不见了,其它身体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可是,这怎么解释?”高铭是医生,他是唯物主义者,完全不信神鬼之说,但是怎么可能一个人突然病了又突然好了?
“这,我解释不了。您要问问您夫人都吃过什么,喝过什么,或者,接触过什么人?”最后一句,听着就玄乎。
但是又怎么样呢,殊尘没事儿了!殊尘没事儿了!!殊尘没事儿了!!!这是最最最最重要的啊!!!!
高铭打横把殊尘抱起来,一边回头说:“谢谢老李谢谢老李啊,回头我请客啊!”
“这下子不能在家赖着了,还得出去工作。”殊尘这样调侃。
“不用不用,继续赖着,我养着你,咱们还养得胖胖的,老婆,走走走,我们回家吃大餐,好好庆祝一下啊。”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但是你终究要守着你的承诺的。”殊尘听到李大夫这么说,心念一动,想起灵媒跟她上次最后的对话,哦,原来是上天这样安排吗,让她有机会像唐人传奇《还魂记》里的倩娘一样,过一段自己要的日子。然后虽然不能继续,但是比没有强不知多少倍啊。殊尘双手合十,默默说:谢谢你!
曲径通幽,那个长袍人领着殊尘,再次见到那人,殊尘笑容可掬:“都是你安排的?”
“不是,是上天,我不过知道而已。”
“高铭?那高铭?”这是困扰殊尘的大问题
“他没事,你守着他,他跟你,都好。”
“喝杯茶吧,然后回去好好过日子。”那人声音慈祥,完全不是当年厉声责怪她的口气。
中性声音,殊尘甚至不知道这人是男是女,因为从来都是宽大袍子,蒙住头脸。听这样柔和声音,殊尘从来不觉得害怕。
“我想,看看您长什么样子?”殊尘大胆说
“孩子,去吧,我们缘分已尽,以后你不会再找到我,按照你曾经答应我那样去做吧。”
“那我还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想知道你还能不能见你的情人是吧?”
这人能知道殊尘想什么,这个殊尘领教过了。
“可以,像家人那样,可以的。你已经拥有那么多,死里逃生、前缘得续,殊尘,你要懂得:随缘惜缘,不攀缘,当然,这些你未必一下子懂得,好好回去吧,祝福你,孩子。”
“我….”
“去吧。”那人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