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郊外的宇文氏的祖屋里。
“阿姨您好。”冷佛毕恭毕敬送上一大捧鲜花。
宇文太太依旧眉目如画,优雅娴淑,她接过花交给白衣白裤管家,上前,与冷佛,紧紧拥抱,眼泪,打湿了冷佛薄薄的衣衫。哦,岁月长,衣衫薄……
“是不是阿姨眼花,为什么觉得冷佛你好似长高了?”宇文太太抚摸冷佛的长发,好好端详。
“你们不要站在门口说话啊,请客人进来吧。”这样简单的“请进来”的日语,冷佛尚还听得懂,打量眼前这人,足足有一米八几的身高,眉眼间俨然就是宇文钧的样子,冷佛一惊,那个传闻中的宇文家族的大家长,那个一直反对自己这样的“草根”嫁给宇文钧的宇文先生,那个,那个后来,据说,答应了自己嫁入豪门的一个终究缠不过自己爱子的父亲…….
“宇文桑”冷佛深深鞠躬,再没有别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也因为,日语到底荒废了。
“你干嘛出来,吓坏了孩子,去去去,回你的房间去。”宇文太太回身来到宇文先生面前,让他回避。
“冷小姐”宇文先生开口了,而且是中文,虽然有些生硬:“你,来了,很好。谢谢你。”
“初次相见,请多多关照。”这一句,冷佛也还是会的,再鞠躬。
“这孩子….”不怒自威,让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的宇文家族大家长,居然失笑:“你日语说得字正腔圆,想必是钧儿没少下功夫教你。他的事情,从来不与我讲,你多住几天,好好与我讲讲他的事情,比如,他喜欢吃什么…..”儿子喜欢吃什么,老爹都不知道,这是得隔阂成什么地步,而如今宇文先生这话一出口,让冷佛颇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也好似看到他头顶,不易察觉的几丝白发。
冷佛不敢接他的话,拿眼睛看宇文太太。
“冷佛很多事情的,下个月还要去圣彼得堡常驻一阵子,哪里有空陪我们这一对老头老太太?明天晚上,我安排了我们自己家人给冷佛接风,你想听她讲故事,就带着耳朵,不要嘴。” 宇文太太原意是怕他一开口会吓到冷佛。
“我要用嘴,吃饭啊。”宇文先生并没有那么可怕啊,而且,似乎,还挺幽默的啊。冷佛心中的小剧场。
“就听夫人安排,冷小姐,你当自己家里。”说完,真的转身离去。
看着宇文先生的背影,冷佛对宇文太太说:“宇文先生人很好哒。”
“是不是钧儿这孩子,跟你面前,把老头子描述成一个大魔头?”
“没有没有,宇文钧很尊重宇文先生的。”
当天下午到晚上,加上第二天一整天,冷佛乖乖陪着宇文太太一直在讲话,宇文太太是福州到日本的第三代移民,嫁入宇文家,当初也是父亲在生意上的考虑,宇文太太毕业于东京大学,是当时的大才女,也有自己心仪的对象,是个美国人,但是到底拗不过家族的压力,答应这个带着满满政治和经济色彩的联姻,谁知倒是先结婚后恋爱,宇文先生慢慢对她好,一点点融化她的心…..
宇文钧作为他们的独子,宇文老先生当然也希望他能继承家业,与自己在日本的商界或政界的老熟识的女儿,结为连理,事与愿违,偏偏冒出来一个来自于中国的没根没底的冷佛,不光是没根没底,还有与地产业大亨的不清不楚关系….所以那时,宇文老先生一直极力反对这门亲事,更对宇文不听劝阻把冷佛带到日本,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乃至要跟宇文断绝父子关系。
还是宇文太太从中斡旋,才让宇文老先生答应宇文钧把时装那部分的生意达到几个很难达成的目标,就可以娶冷佛,当然,这些目标,几乎个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宇文钧自己带着公司里中国和日本两个团队,一直在默默朝那个方向努力…..其实当年,他罹难之前,已经把自己公司的时装,签给了当时美国top 5的时装公司了,那次他跟宇文老先生视频完,跟冷佛说,差不多很快老爷子就可以答应他娶她了,他那眉花眼笑的样子,历历在目;那开心的对话,也,言犹在耳。
为了让宇文太太安心,冷佛把与宇文钧通灵时宇文钧的话告诉宇文太太,告诉她,其实他在另外的时空,很好。而冷佛该刹那,决心好好对待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因为她无法确定,哪一个就是宇文再来。
“当年,我就应该在宇文一出事,就赶过来,陪着您的。”冷佛一直这样说。充满歉疚。
“傻孩子,你记得我是坚决不让你来的,其实因为,那时候,老头子扬言….”
“怕不是扬言要我这扫把星偿命吧?”冷佛夹夹眼。
谁知宇文太太点点头:“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
“所以您那么难过,也不肯我来陪您,是为了,护着我?”冷佛闻言正色道。
“是。”宇文太太笑眯眯:“前天你打电话到家里,我想着,三年过去了,我也想你了,而老头子早就打消了要怎样你的念头,生意也交给家中子侄七七八八,就打算好好颐养天年呢。”
那天的家宴,宇文太太给冷佛准备了日本最传统的和服,里三层外三层光穿上这套衣服,就花了快一个小时,然后是盘头发,化妆。看着冷佛从化妆间走出来,宇文太太泪盈于睫,轻声说:“这是,但是宇文和我,一起,设计的,他说,你们回到日本,总要一个日本的婚礼,他随后,陪你到中国,再办一场中式的…..”
“哗”地一脸眼泪。
宇文太太连忙拿手帕去擦冷佛的脸,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一哭妆就花了不好看了,小岛,过来给冷小姐补妆。”
“我一直有一个非分之想,冷佛,我也不知当说不当说?”宇文太太突然很是扭捏。
“您但说无妨。”
“你可以不可以,认我做干妈,其实,我本来也差点儿可以让你叫我妈妈。”
“妈。”冷佛开口,又是一脸眼泪,然后,不好意思地对那个叫“小岛”的女孩子歉意地笑笑。
宇文夫妇也是传统的和服出席。
席间,冷佛一直在努力说日文,而宇文先生一直在努力说中文。
说到后来,因为二人说的都不太好,干脆改成了英文。一下子没有了语言障碍,宇文先生才自如起来,说:“冷佛,我说的,你可否考虑?”
“什么?”果然是没听懂。
“我说,你是不是愿意考虑,去做我们在中国那边的总的负责人?”
“我没给冷佛翻译,因为我想冷佛不会答应你这无理要求,冷佛自己事情做得好好的,凭什么跟你打工啊?”宇文太太说:“不给你翻译,就是不让你说,还非要问出来。”
“没事没事”冷佛连连说:“问问又没事儿,阿姨。多谢宇文先生的器重…..”冷佛到底跟宇文太太亲厚很多,一直叫她阿姨,而对宇文先生,到底心存一些害怕和敬畏,所以一直称呼为“宇文先生”。
“我给的条件不好么?”宇文先生还挺执着。
“不是,我….”慢着,不忙拒绝,电光石火,冷佛突然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