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撕破虚妄（二）
宁国侯府大公子的生辰宴，自然是热闹的紧，门前有小厮在迎人，高声唱着礼单，人人脸上都挂着笑，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但今日见到萧景睿都会道一声喜。
南歌没有跟着旁人走女客走的内院，而是大大方方地跟在梅长苏身边从前院走，站在庭院里跟蒙挚说着话的谢玉谢侯爷瞧见了他们，脸上的笑一下子虚化了几分，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恶意。
自从梅长苏“倒向”誉王一派以后，东宫太子整日里惶惶不安，谢玉为了铲除这个心腹大患，费尽心思不知道派去了多少批杀手，却都折在了苏宅。
之前兰园藏尸案和霓凰郡主的事，本就让太子元气大伤，如今清幽殿失势，越氏被幽禁，太子不尴不尬地在那吊着，他这个谢侯爷的分量自然不比往常，更别提前些时日他谋划算计蒙挚禁军统领的事也叫梅长苏破坏了。
这次他好不容易借着萧景睿的生辰宴有意拉拢一些朝臣，想着走动走动，谁知道他梅长苏居然胆子这么大，敢登侯府的门？
小心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一见面，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谢玉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冲着梅长苏拱了拱手，做出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来：
“原来是苏先生大驾光临参加小儿生辰宴，这侯府可是蓬荜生辉啊——”
“南歌姑娘竟然也来了？”
南歌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忽然特地点自己的名字，“害羞”笑了笑低下头装死。
梅长苏脸上也带了笑，慢慢道：“侯爷夸张了，景睿是我好友，他的生辰，我自然是要来的，苏某还怕侯爷不欢迎我等，现在看来，侯爷大气量，是苏某多虑了。”
谢玉脸上的笑一僵，他哪里听不出来梅长苏是在讽刺他，硬生生忍着气磨了磨牙：“苏先生才叫本侯佩服，今日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才是。”
“侯爷客气了。”梅长苏心情很好地回道。
两人言语上的交锋旁边的蒙挚是听出来了一点，想笑又忍住了，他现在在外人眼里跟梅长苏不过是几面之缘，因此自然不可能帮着梅长苏说话，正好瞧见远处夏冬走过来，板着脸大声道：
“哎呀呀，夏冬大人来了，你看看，我刚才还提起你呢！”
夏冬今日换了一身常服，面色柔和了几分，看见梅长苏和南歌跟谢玉站在一道，想也不想地走了过来。
“夏大人。”
谢玉对夏冬的态度比对梅长苏的要真诚的多，甚至有些过于热情，而夏冬丝毫不为所动，看蒙挚一眼才对谢玉道：
“蒙大统领、苏先生、南姑娘......侯爷今日客人可都是大人物啊……侯爷这么瞧着我，是觉得我该走女宾走的内院不成？”
“夏大人说笑了，说笑了。”谢玉被她毫不留情的一怼，面上有些挂不住，忽然想起什么，带着笑对众人道：
“你们来的正好，今日苏先生身边的南姑娘赠了本侯一只宝砚，说是答谢前段时间本侯的照拂，趁着大家都在，不如拿出来叫大家品鉴品鉴？”
说着就低声对一边的小厮吩咐几声，那小厮就跑走了，他却是带着挑衅的意味看一眼梅长苏。
卓青遥被南歌打伤以后，谢玉心里就起了警惕，查探多月，终于挖出了这名叫“南歌”的女子的身份。
——却是琅琊兵器榜排名之首的伊人剑的持剑人。
他这才恍惚听景睿提起过，说南歌有一柄名为“伊人”的重剑。
他这才明白原来梅长苏的底牌在这里。
除去飞流，他身边竟然还有一个这样年轻的高手！
谢玉第一反应就是拉拢，在他看来，梅长苏无非是靠着“名”与“利”二字叫南歌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他自认为梅长苏能给的，自己也能做到，所以一直这些时日一直找机会接触这位兵器榜之首，但都以失败告终。
却不想今日景睿带来了意外之喜，这女子竟然送了礼物示好，谢玉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当下就在人多的地方揭开了，一是给梅长苏和南歌两人之间制造嫌隙，二来也有意在众人面前好好表明自己的态度，力争把人拉拢过来。
不过是十七八的姑娘家，心里自然是有虚荣名利心的，在蒙大统领和夏冬面前夸耀几句，还愁她不动摇？
梅长苏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到装鹌鹑的南歌，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轻轻“哦”了一声道：“是吗？小南却是不曾与我说过。”
南歌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大笑出声。
谢玉捻了捻胡子，很是得意的样子。
一边的夏冬和蒙挚隐晦的对视一眼，站在一边等着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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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动作很快，从后头捧着一只精致的木盒子回来了，恭恭敬敬地递给谢玉。
谢玉带着几丝嘲笑看向梅长苏，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心里有些隐秘的愉悦，总觉得扳回了一成。
“南姑娘聪慧机智，也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你这样的身份，呆在苏先生身边做一个护卫，也确实有些可惜，倒不如效仿夏冬大人，为国效力才是。”
谢玉一句话捧了两个人，这才慢慢打开了木匣子，露出里面的砚台。
这砚台瞧上去有些小，油黑乌亮，看不出是什么石料，形状有些古怪，底座却是一层金粉，但拿在手里略重，能拿来送礼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无名的东西。
但总觉得有些眼熟。
谢玉刚才也只是粗粗扫了一眼，这会儿拿出来在几人面前晃了一圈，夏冬跟蒙挚打眼一看，也没认出来是什么石料，但也跟着夸了几句：
“造型古朴，适合侯爷。”
“入手微沉，是一方好砚。”
谢玉看到梅长苏半天没说话，心里更得意了，特地叫小厮捧到梅长苏跟前，大声道：
“这砚台自然是好砚，但本侯有些瞧不出来是什么石料子，苏先生见多识广，想来是知道这是什么砚的吧？”
梅长苏低头，伸手在那砚台上摸了摸，指尖捻了捻，带着笑的声音响起：“小南，你又调皮了，送侯爷的砚台怎么用墨涂了？好好一方东兴石制成的砚台，你这样做，岂不是告诉大家，谢侯爷手黑吗。”
南歌掐着自己的大腿，脸上一本正经道：“哎呀老苏，你说什么呢，我是怕这砚台颜色不讨喜，小小的跟侯爷开个玩笑，洗洗就成了。”
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是讽刺谢玉心黑手黑，只敢暗中下手，活脱脱拉了谢玉的脸“啪啪啪”地打。
谢玉再笨也知道他们是在羞辱自己，更何况他还是个人精，一下子明白过来两个人是商量好的。
“梅长苏！”
谢玉恼羞成怒，声音放大了一倍，死死盯着南歌和梅长苏不放，片刻后才咬着牙道：
“莫要欺人太甚！”
南歌嗤笑一声，欺人太甚，谁欺人太甚？
她正要说话，一边的夏冬忽然疑惑道：“我恍惚记着......谢侯爷门前的御赐之物，也是东兴石制成的，南姑娘送这份礼，有心了。”
南歌眼前一亮，立刻兴奋道：“夏冬大人好眼力，东兴石在南楚常见，但在大梁却少有人知，不说旁的，谢侯爷门前那几个御赐大字就用的是东兴石，说不定我这砚台还是从上头截下来的呢！”
还是从上头截下来的。
截下来的。
谢玉低下头，看到锦盒里的砚台，越看越眼熟，只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一边的蒙挚还在补刀：“哈哈哈，南姑娘口误吧？谢侯爷的御赐大字一月前就寻回来了，这东兴石虽然稀少，但怎么能是同一块呢？况且用御赐之物做砚台，你肯谢侯爷也不肯啊哈哈哈。”
这砚台，薄是因为本就是从大字上扣下来的，形状古怪是因为有半边是“护国柱石”里“石”的一角，质地微沉是因为底座还染了一层金粉。
这分明就是他丢的那御赐之字！
黄口小儿！！
黄口小儿！
怎么敢？！！
谢玉喉头一动，终是一口血涌上了喉咙，“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侯爷！！”
“侯爷！！”
“侯爷！”
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大家好好说着话，侯爷忽然就吐血了，在前头招呼客人的谢弼瞧见了，大惊失色地飞奔过来扶住谢玉。
“父亲！”
谢玉后退一步，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想杀人的念头闪过，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叫一个人去死，这种愤怒充满了他整个内心，压的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南歌那张笑脸。
贱人！！
竟然敢如此折辱于他！！
当初御赐大字丢失一定就是她做的！！
南歌才不管他杀人的眼光，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的大字是我盗走的。
也是我砸了做成砚台送回来的。
有本事你点破呀。
只要你敢承认你欺君，我就敢承认是我毁坏了御赐之物。
可你，敢吗？
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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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章之内完结！！下一个世界我瞅瞅要写啥哈，之前说要写三生三世，已经有了一个很棒的脑洞，嗯，握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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