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桃花深处
自南歌与白真说开之后，之后的几百年里，她就再没在俊疾山附近看过小白狐狸的影子，倒是听白浅说起过，她家四哥被阿爹阿娘压着回去闭关了。
南歌也没说什么，只叫白浅有空回青丘的时候多带些固本培元的仙草，旁的再无叮嘱。
不过凡尘短短十几年，想来日后再见面，就是普通朋友了。
白浅只用了千年就成功飞升上仙，一身仙骨又经历过天雷杀伐之气重铸，修为对比以往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她稳固修为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了青丘，南歌也总算放松了一回，去了十里桃林做客。
她还想见一见传说中“凤栖梧桐”的场面呢。
......
......
距离上次南歌做客桃林，已经过去了很久，她出现在云端的时候一眼就能瞧见那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无数鸟雀漫天飞舞，五光十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绚烂夺目。
白色的梧桐花点缀在宽大的墨绿色树叶间，像是一串一串白色的珍珠，泛着灵光的朵朵桃花花瓣顺着风穿梭在梧桐树枝干中，桃花精灵们时不时发出“吱吱咯咯”的笑声。
“唧唧唧——”
“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唧唧——”
鸟雀的声音吵得南歌头疼不已，纵使再好听清脆的鸟叫，成千上万的不同叫声一齐响起来，也只会叫人觉得聒噪。
“即——”
一道轻轻却不失威严的清脆凤鸣响起，几乎是在瞬间，所有的鸟雀噤声，“呼啦啦”顺着梧桐树盘旋而上，最后四散而去。
鸟雀漫天，花雨落下，南歌面前出现了一只美到无与伦比的生物。
这只总体呈火红色的生物体型相当之大，就算立在梧桐树粗壮的枝干上也显得有些庞大，高约七尺，脖颈细长如蛇颈、背部隆起如龟背、喙如鸡，颌如燕，浑身上下每一根羽毛上都有着繁复的花纹，而尾羽分叉如游鱼，几条孔雀翎一样的尾羽长长的垂落在空中，随着清风微荡。
开天辟地后诞生的第一只凤凰。
此刻它那双狭长的眼睛望着南歌，眼里是温暖平和，口吐人言道：
“抱歉，我这桃林百年没来客人了，孩子们都有些兴奋，一时吵闹了些。”
南歌摸摸下巴做沉思状：“唔......折颜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那树枝好像有点弯——”
凤凰颇为人性化地无奈看她一眼，轻盈地从树上落下，待落地之时化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下一刻，一身粉衣的折颜就出现在南歌面前。
折颜手里摇着扇子，神情颇为无奈：“你啊你，总是这样叫人哭笑不得，说吧，可是来履行承诺寻我喝酒的？”
“哟，这你倒是猜对了，音音回青丘了，我来寻你喝酒聊天。”
折颜正要回答，眉头一挑，从发丝里捉出一只圆滚滚胖嘟嘟，毛羽蓬松的小青鸟，那小鸟看到自己被发现了，才“唧唧”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该说凤凰不愧是百鸟之首么？这么讨小鸟喜欢。
南歌笑眯眯地从身后摸出一只大大的酒葫芦晃了晃，里头传来响亮的水声：“说好要与你一起品鉴品鉴美酒，我新酿了些好酒，可要尝尝看？”
折颜听她这么一说，肚子里的酒虫被勾得蠢蠢欲动，挥袖施法变出从前招待过南歌的那间露天茶室，伸手道：“请——”
......
......
桃花树下，漫天粉色花雨飘落，远处枝繁叶茂独木成林的梧桐树灵光点点，茶室里的两个人对着这如梦似幻的美景对饮。
许久不见的小桃树们已经长高了一大截，期期艾艾地围在茶室外头望着南歌，时不时用枝条轻轻挠一挠南歌的胳膊，或者悄悄摸一摸她的裙角，像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
折颜看南歌这么受桃花树们喜欢，相当郁闷地指了指桃树们：“你们啊，我与你们相处了几万年都不见你们对我如此喜欢，看来我这些年的酒可都白叫你们偷喝了。”
南歌喝了一口杯中酒，好奇道：“它们会偷喝你酿得酒？”
折颜点头，用扇子隔空点了几棵腰身粗壮的大桃树，有些头疼道：“酿酒的时候总容易忘记把酒埋在哪里，久而久之这些小东西们就学会了偷喝，有时候还会结出一些带着酒香的果子，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南歌这么一听，莫名觉得桃树们有些可爱，伸出手指点了点准备“偷袭”自己的桃树枝，就看那棵害羞的小桃树“嗖”地一下子缩回了桃树林，再不肯出来。
折颜看她被小桃树逗得开怀大笑，心中微微松口气，没有因为白真的事去追溯过往就好，他活了这么久，见过太多太多的神仙上神因为放不下过去的执念而沉溺于过往，最终导致修为难以寸进。
只是小四......
这九尾天狐的上神之劫易渡，情债难还啊，但愿他二人早日看破。
折颜喝了一口酒，慢慢放下酒盏。
喝着喝着，南歌忽然想起远在青丘的白浅，想着折颜活了许久，又跟青丘狐帝是旧识，应当是知道白浅跟桑籍这个婚约是怎么回事的。
“小五的婚约？”折颜略微有些诧异：“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歌坦言道：“音音如今是我座下大弟子，正经拜了师的，这桩婚约她不满意不喜欢，当然要想法子退了再说。”
折颜反应过来，面色古怪：“她与你说的？”
南歌点点头：“自然，我又不是那等见不得旁人恩爱喜欢棒打鸳鸯的恶毒师父，此次音音回去就是跟她阿爹阿娘商量这件事的。”
“唔，没想到小五这丫头跟着你倒是学了不少东西，就连这果断的性子也有几分你的意思了。”
折颜撑着下巴，身后披散的长发垂在桌面上，油黑水亮，配上他那张过分艳丽的脸，莫名有几分缱绻的意味：“你可知这一纸婚约代表着什么？”
南歌却没被眼前“美景”迷惑，淡定道：“天宫积弱许久，天族眼下又没有什么出色的后辈，全凭一个墨渊撑着，天帝急需结盟，而身为上古遗留神族的青丘自然而然是最好的结盟对象。”
“你倒是看得清楚。”折颜慢慢道：“这桩婚约是万年前就定下的，那时候小五法力低微，身为青丘帝姬却久久不能飞升上仙，老狐狸急坏了，想着先替小五占一个未来天后的位子还叫旁人不敢小瞧于她，就顺水推舟答应了这桩婚约。”
“既然如此，那青丘这边肯定是愿意退婚的，麻烦的倒是天族那头了。”南歌皱了皱眉沉思起来。
如今翼族势力一天大一天，而墨渊久居昆仑墟不理政务，太宸宫的那位东华帝君明显就不愿搭理天族内务，除非翼族向六界宣战，否则这两位都不会轻易出手。
天帝怎么会愿意在这个时候放弃这一桩婚事。
......
......
折颜看少女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脸上终于不是老气横秋的表情，反而多了几分可爱，忍不住用手里的扇子敲了敲桌面，笑道：
“我却从来没见过花神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千百年前你拆人家升仙台的时候可不曾皱过一次眉头啊。”
南歌轻轻哼了一声，鼓着脸道：“这件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就算拆了整个天宫也要退婚，可这不是事关音音嘛，万一我处理得不好，反倒连累了她。”
而且白浅一飞升上仙就解除婚约，传出去确实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了。
孰料折颜听完以后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她道：“你可真是......人家亲爹亲娘都没你这个师父这样操心，看来拜你为师真是小五误打误撞求来的缘分。”
一个娃娃脸的姑娘说话如此老气横秋，偏偏他还觉得没有一点儿违和感，真是奇怪。
南歌面无表情地摸过一只桃子扔他，有些羞恼：“快说你帮不帮忙，帮不帮忙！不然我以后天天带着音音来你这桃林里头偷酒喝！”
折颜被她的虚张声势可爱到了，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这才正色道：“帮，帮帮帮，你都开口求我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小五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更应该帮忙了……只是这件事还得慢慢筹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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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凤凰就着南歌带来的酒葫芦喝了个痛快，还有许多桃树贡献了自己的珍藏，他们直接喝了个酩酊大醉，不知今时是何年何月。
桃花林里，折颜化作原形趴在地上，凤尾扇子一样打开，幽蓝的尾羽像是上好的丝缎一样顺滑，时不时有小鸟从梧桐树上飞落轻啄。
南歌背靠一棵桃花树，闭着眼睡着了，头顶的桃树用枝叶替她遮住头顶洒落的阳光，抖落一地花瓣做被子，像是用桃花花瓣将她埋住了一样。
然而就是这样绚烂的桃花，也丝毫遮盖不了树下少女的娇俏，就算她闭着眼，如婴儿一般纯净的睡颜却叫人看了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人面桃花相映红，不外如是。
桃树忽然有了异动，纷纷伸出枝条护住树下的南歌，等看见来人后，才又缩回了地底。
白衣男子慢慢蹲下来，近乎是贪婪地看着熟睡的南歌，嘴角上扬，慢慢伸手却又犹豫了一下，最后只隔空取走了落在她发丝上的那一朵桃花，小心谨慎地装进随身荷包里。
“瑟瑟......”
白真轻轻笑起来，轻轻呢喃出声，眼里满是温柔的深情：
“你的十几年，却是我几万年来觉得最快活的一段日子......我们九尾狐一族全是死心眼儿的性子，瞧上一个人就不会放手的。”
“若你不喜欢我是小白，那我就以白真与你再次相遇一次。”
“这一次，我决计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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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花截图置顶，依旧是爱你们的一天！
作者东华帝君是打算放到另一本《天下第一》里写的，所以在这里不会有太多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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