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哐哐哐——”
“一成！二强？！开门！整天二五郎当的，外头黑漆漆乌麻麻，给你老子开门的啦！”
“这几个小瘪三，一天到晚不晓得在家里头做什么，开个门也这么磨磨唧唧的。”
“乖乖隆地咚，这天怎么这么老冷的。”
乔祖望三天没着家，跟乔一成猜的一样，跑去几个牌搭子家混了几天，蹭吃蹭喝，今天在狐朋狗友的撺掇下，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回家准备打人了。
......
“嗨！女人嘛！再厉害收拾一顿不就乖了，老哥哥你也太没用了，叫个女人把你打了。”
“你这哪是娶了个新老婆，这是娶了个母夜叉回来啊？！老乔啊，你这五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啊！”
“切，怕什么，回去用火钳子收拾一顿，保证服服帖帖的，听我的准没错了。”
几个狐朋狗友的话给了乔祖望勇气，壮着胆子灌了小半瓶白酒，跌跌撞撞地回了乔家，完全没想过自己三天没回家，万一对方要对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怎么办。
乔祖望经常这样醉醺醺地大晚上回家，拍门叫几个孩子开门，左邻右舍都习惯了，住在旁边的吴桂花家正在吃饭，一家子围在桌子上喝粥。
当然，这粥可比乔家的稠的多，桌子上甚至还能有一碟子咸菜跟窝头。
“听听，乔祖望这个懒货，又要喝得醉醺醺回家打孩子了......不是要打他那农村老婆吧？不行，我得说说他去！”
吴桂花听到门外的动静，忍不住了就要起身，她儿子一把给摁了回来：“妈，吃饭吧！就是个居委会办事的，还真把自己当领导了？男人家打老婆，天经地义的事，要咱们家管这么多的啦？！”
吴桂花翻个白眼：“主席都说了，女人能顶半边天！居委会的怎么啦，我为工人阶级服务，我骄傲！”
两个孩子显然已经习惯了大哥跟亲妈的拌嘴，喝粥吃窝头咸菜，什么也没说。
“吱嘎——”
“你个瘪三，开门开的这么慢，想冻死你老子——”
听着隔壁院门开了，然后是乔祖望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吴桂花竖长了耳朵，恨不得贴到墙上去听动静。
但是今天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孩子的哭闹声，或者是那个农村女人的哭喊声，安安静静的。
吴桂花嘀咕道：“难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乔祖望还能改好？”
......
......
“吱嘎——”
乔祖望嘴里骂骂咧咧的，眼前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乔祖望一眼看见兜头飞过来一片黑影，下一秒，就“扑通”一声摔在了院子里。
南歌从堂屋里走出来，淡定地捡起地上的“凶器”火钳子，才不慌不忙地关了门，单手拖着昏迷的乔祖望进了堂屋门。
一边的小屋子里，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院子里的动静，但黑乎乎一片，什么看不到。
“大哥大哥！爸怎么不骂啦？”
二强在趴在窗户上的乔一成身边蹦哒，想要看清院子里的情况，却被乔一成一把摁回床上。
“都小声点，闭嘴睡觉！！”
乔一成吭吭哧哧憋出来这么一句话，皱了皱眉头，抱着乔七七继续侧着耳朵听堂屋的动静。
......
......
“哗嚓——”
“哗嚓——”
“哗嚓——”
乔祖望迷迷糊糊醒过来以后，就听见耳朵边都是这个烦人的声音，脑袋还疼的厉害，勉强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画面，最后一点酒意也清醒的差不多了。
那个他新娶四天的乡下女人，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踩着一块磨刀石，两只手摁着家里的老菜刀，一下一下的磨着刀，而他自己则是被绑在椅子上，被人家像是捆螃蟹一样绑着，动弹不得。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我跟你讲，你你你，你不要乱来的啊？！”
南歌直起身子，看了看手里寒光凌凌的菜刀，满意地点点头，才另外搬了个凳子，随手把菜刀往桌子上一插，老菜刀就跟切豆腐一样插进了结实的木桌子上。
乔祖望差点吓尿了，总觉得下一秒那把刀就会劈在自己身上。
“咳咳，来吧，谈谈。”
南歌一本正经地坐好，挑了挑眉：“你刚刚骂谁小瘪三，骂谁母夜叉呢？”
当然是他儿子跟你这个女人了......
但乔祖望又不傻，只好觍着脸陪着笑：“那个，喝醉了酒嘴上没个把门，瞎说的，瞎说的。”
“哦......瞎说的啊？”
南歌拨了拨指甲，慢悠悠道：“瞎说就瞎说吧，不过下次最好不要瞎说，不然我保不准又失手用火钳子砸到你就不好了。”
乔祖望瞪大了眼，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偷袭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一口气差点没上上来：
“你，你什么意思？一点儿女人家的样子都没有的，打你男人，传出去像什么话？！”
南歌撑着下巴，慢悠悠道：“你想多了，我到乔家可不是为了嫁你。再说了，咱俩连结婚证都没扯，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跟你没关系，再乱叫，脑壳给你打碎。”
现在这个年代，很多人法律意识淡泊，以为摆了酒收了礼钱就是结婚了，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夫老妻，一辈子都不知道结婚证是什么。
而乔祖望是丧偶，南歌这个身份又是农村户口，因此就在一个小饭馆随便吃了一顿饭，就算是一家人了。
“什么东西？你到我家不是为了嫁我，还能是为了给几个孩子当后妈不成？！”
乔祖望翻个白眼，但看到南歌坦然的表情，整个人都僵住了：“你，你不会是人贩子吧？！”
“滚蛋，你才是人贩子！”南歌没好气道：“简单的来说，我这个人吧，没办法生孩子，但是又很喜欢孩子，所以愿意给五个孩子当后妈，可是我又很不喜欢你，你说怎么办？”
她眯了眯眼睛，作势要去拿桌子上的菜刀，乔祖望吓得大叫：“知道知道！以后你就是这几个孩子的妈？亲妈！我不管了！不管了！”
“那可不行，你是这几个孩子的亲爹，你不负责谁负责？”
南歌挑了挑眉，抱着胳膊看着乔祖望：“你不愿意？”
乔祖望哪敢说不，生怕下一秒这个疯婆子就把他砍了，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负责负责！姑奶奶，你是我姑奶奶，你说怎么样都成！”
南歌这才满意，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每个月厂子里发的粮票工资，取出二分之一交到一成手里作为几个孩子的生活费，我你不用管。”
乔祖望是厂子里的工人，一月工资三十六块钱，加上五块钱的奖金，二分之一就是二十一块钱，加上零零星星的粮票，乔祖望怎么可能愿意给，当下就梗着脖子道：
“你这是土匪！你是抢劫！我要到公安那里告你！抓你去坐牢的！”
南歌惊奇地打量着乔祖望一眼：“你脑子坏掉了，跟人家说什么？说你新娶的老婆抢劫你？还是问你要生活费给孩子算土匪？”
说着她左看右看，捡起地上的火钳子在乔祖望面前掰弯，笑嘻嘻道：“你去告吧，看你告的快还是我打断你的腿比较快。”
手指头那么粗的铁钳子，弯了。
弯了。
乔祖望嘴唇开始颤抖，眼前发黑，意识到自己这是接了个天煞魔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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